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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默的马车终於在二人的视线中渐行渐远,回屋的路上,简若析看著他:“你不喜欢萧公子?”其实他更想问的是他的二弟是否跟萧景默有过节,以商人的敏感和长兄的护犊之情,他一眼就能看出这两人间有些不对劲。
萧景默是个交际的老手,应对间滴水不漏,不漏丝毫破绽。要不是看到弟弟的反常,他也不会因为心底的隐隐担忧而多此一问。
──可是,红袖坊里那一场乌龙,简若林要怎麽开口跟兄长解释?
咬了咬牙,终於还是摇摇头说:“大哥多心了,我只是今天有些头疼,提不起兴致。”他不懂那个人为什麽会出现在他家里,也不懂那人有何意图,只是敏感地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他不想和那人有任何牵扯。
兄长依旧面目柔和地望著他,简若林低叹一声,做出释然的表情:“真没什麽事,让大哥担心了。”
简笙早亡,简家兄弟年纪尚轻,刚接手留芳阁的那段时间,多少人虎视眈眈这块肥肉,多亏简若析胆识过人独力支撑,再加上简若林的制香手艺,留芳阁才能有今日的局面。
简若析只有这麽一个弟弟,护犊护得厉害,就怕性子纯良温和的小弟被人欺负了去。
此刻,他也只是摸摸弟弟的脑袋,柔声嘱咐道:“没事就好,身子不舒服的话,便早点歇著,晚饭我让忠叔送到你房里吃嗯?”就算简若林已经是行了冠礼的成年男子,简若析还是会不自觉地将他当成那个被他自幼小心护在羽翼下的孩子,语态中尽是亲昵和宠溺。
简若林点点头,回到房间里,暂且将那个莫名闯入他生活中的不速之客搁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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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走近自己的小院,就看见笨拙的小书童正搬弄著他的古琴不知道在做些什麽。
简若林眼睁睁地看著小书童跌跌撞撞的模样,心里一阵警铃大作,顾不得什麽风姿仪态,风一样地奔过去,人还没到呢,嘴里就开始数落:“小四儿,没事把它弄出来做什麽,小心著点,别碰坏了。”
小书童委委屈屈的样子,小声嘀咕道:“只是看它脏了,才想拿出来擦一擦。”
把手里的古琴暂且搁在了院落中央的石桌上面,简若林的手指温柔地抚摸著琴身。
自从大哥接管简家的产业以後,为了帮助大哥稳定家业,他已经很久,不曾再有闲情逸致抚琴作画。连这把他最喜爱的“鎏月”古琴都蒙上了薄薄的尘埃──难怪他的小书童都要看不过眼,替他搬出来擦拭清理。
小四儿呆呆看著他家公子抚摸琴身的模样,觉得公子专注的眼神,那麽迷人那麽漂亮。他好久都没有看过公子露出这样的表情来了。“公子好久没弹琴了,不如弹首曲子来听听吧?”又是得意又是雀跃的,赶紧趁机怂恿他家公子弹琴给他听。
简若林从小对琴棋书画这些东西的喜爱和天赋,可怕到常人无法想象的地步。
被外界称之为“扶苏公子”的苏州才子,传说他撩动琴弦的时候,可以引来百鸟驻足齐声应和──当真如传奇一般旖旎动人。
简若林的手指不自觉地就抚上琴弦,轻轻撩拨几下,便有细碎的清脆响动溢出。虽然尚未成曲调,但音色婉转嘹亮,像山涧细流涓涓,又似银铃迎风轻舞,格外有一股醉人气息。简若林自己仿佛也醉了一般,眼神里渐渐融进几抹温润,眸间一点瞳仁黑!亮亮地揉在夜色里,像浸了水的宝石,灼灼闪烁其华。
简若林的嘴边噙一抹浅笑,十指翻飞如舞,动人曲调在昏黄暮色之中浅浅回荡。
他弹的是《高山流水》──
昔日俞伯牙偶遇锺子期,引为知己;後锺子期遭遇不测,俞伯牙长叹一声“知己已逝、琴音谁寄?”,自此破琴绝弦,终身不再抚琴。可是那曲《高山流水》却被後人记录传承下来,流传百世。其旋律典雅,韵味隽永,每次缓缓奏来,都像是在娓娓述说著多年以前……那件被历史尘封的前尘往事。
以古琴奏筝曲,在简若林手里,却是驾轻就熟。
他弹琴,一气呵成,婉转乐音宛如行云流水。白衣素袍的清贵公子,低眉拨弦的模样美好如画,被细碎秀发遮住的半张侧脸,和响起嫋娜乐声一样动人。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恰似此情此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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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琴声清亮柔和,宛如三月阳春花开,丝丝缕缕缠绵不绝,透出了沧笙踏歌的潇洒fēng_liú,最後终在一片低缓之中,渐渐归於平静。
小四儿张大了口,一双漆黑大眼里充满了崇敬和欣羡。
简若林收了手,看他那副呆傻模样,好笑地伸手弹了弹他的额头:“傻了不成,瞧你那副丢了魂的样子,真是没出息。”
小四儿鼓著腮帮子哀怨地揉著被弹痛的额头,不满地说道:“还不是公子弹得太好听了。”
天真而且直白的童言,不带半点谄媚讨好,只是表达著最真实的感受。
简若林心头不由觉得一暖,抬头看了一眼渐渐西沈的红日,伸手摸了摸小书童的脑袋,颇有些寂寞之感地坐在那里。不知道被触及了心底哪块柔软的部分,突然幽幽地叹了口气。
“为什麽要叹气?”
突兀的询问声响起,蓦然之间,底下的主仆二人皆是一惊。
来人一身暗紫流朱的华贵衣袍,出现在落日之中。
顺著那出声之处看去,那人坐在小院墙边的桃花树上,一条腿挂在下面一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