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潮刚回到屋内,根据刚才刑从连的嘱咐,他从局里调了一些人手过来,大多是没有任务的文员,负责守在门口,因为门板很厚,所以他们完全不会听见里面发出的任何声音,江潮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想到门板的厚度和消音这样的问题,但他总觉得,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一些需要保密的事情。
所有人都很紧张,却没有人说话。
林辰手撑住半侧的脸,拨动眼前盛满水的纸杯,余光瞥见刑从连挥了挥手手,招呼王朝坐到身旁。
那时少年人刚挂断给酒店前台打去的质询电话,整张脸都显得眉飞色舞。
“老大,需要我再做点什么?”
“你想做什么?”刑从连反问。
“哦,比如说,学校的监控系统不是有问题吗,需不需要我把防火墙修一修啊把小黑客抓出来,或者查查到底是哪个傻逼在论坛发了帖子黑阿辰!”王朝在说这些话时,挑衅地望向坐在那张长办公桌主坐上的管家大人,眼角眉梢全是骄傲。
“继续做我安排你做的事情。”刑从连按住少年的脑袋,把人压在电脑前面,“不许分心。”他补充了一句。
林辰转纸杯的手轻微停顿了下,很难得,连他都有些搞不懂刑从连的用意。
不修复监控,自然是想让那些暗中在监视学校的人,继续多观察一会儿这里的情况,毕竟如果夺回监控摄像头的使用权,也就意味着直接告诉幕后的那位,我们已经知道你们究竟在干些什么。但内心深处,林辰甚至怀疑,刑从连是想将死亡直播事件控制在永川大学校园内,如果这里的监控摄像头不起作用,天知道那些疯狂的孩子又会去哪里自杀。
在那一瞬间,林辰忽然觉得有些并不算好的感觉,他又侧过一点头。
刑从连正逆光坐着,温暖的阳光给他镀了层毛茸茸的金边,也因此让他的面容变得模糊起来,以至于连他的眼睛,都看上去绿得有些幽暗。
林辰想,刑从连真的太擅于处理复杂局面,而他的着眼点,也往往高得有些可怕。比如牺牲一些小事,来顾全大局,这样类似的决定,很有可能曾经发生过。
想到这里,林辰忽然转头,低声问他:“你到底怎么看出来的?”
光凭战术动作,就能断定这些警员的出身,这显然是个不靠谱的回答,全世界的战术动作大多大同小异,哪有这么大的区别?
说悄悄话时,当然做得很近,刑从连听到这个问题,不经意间,将头又凑过来一些。
“因为icpo的人,都很好欺负。”他说话声音很小,林辰也是很努力,才能听清楚,“他们受限于国际条约,在所有有权执行公务的人群中,icpo往往更注重章程,如果是我抓人,不会说那么多废话。”刑从连轻轻吸了下鼻子,林辰觉得自己似乎能闻到他身上很清淡的烟草味道。
真是经验丰富的回答。
在一旁偷听的王朝,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太阳渐渐西移,把树影拉得更长了些。
那扇略显老旧的会议室大门,终于再次打开。
吱呀声响,让会议室内原本等得有些困倦的人们,都打了个激灵。
走在最前方的,是位全副武装的特警,气质沉稳,眼神很冷,林辰光从房间内全体特警肃然起立的样子上,就能知道,他们的顶头上司来了。而在他身后,另一组警员站得笔直,仿佛高大的林木,他们将不大的房门处,塞得满满当当。
林辰看了眼身旁两人,刑从连依旧默不作声,显然并不准备说话,反而是王朝坐直了身,抬了抬帽檐,生怕来人看不见他脸的样子。
于是,特警组长环顾室内的视线也在少年人的脸上顿住,然后,他发出了很轻的一声“咦”。
时间仿佛在那刻被拉长,好像缓慢的动作片。
所有人都睁大眼,看着那位冷傲的国际刑警组织的小头目,整了整作战服、站直身、并拢脚,向少年坐着的方向,敬了个再标准的军礼。
然后他们听见同样冷傲的声音,从那位组长嘴里传出。
他说:“教官,您好。”
好像是电视剧里才会有的奇怪剧情,一位明显不算年轻的国际组织中层警官,向一位太过年轻的死宅少年认真敬礼,然后称呼对方为教官。
少年人笑得意极了,没有半点要遮掩的意思,他假装严肃地咳了咳,向主坐的管家大人挑了挑眉,然后说装作很大佬的样子挥挥手,说:“都来了啊,愣着干嘛,坐下吧。”
陈平的脸色,阴沉得仿佛要滴下水来。
房间里,显然没有多余的12张座位,任闲走到会议桌边,拉开一张椅子坐下,他挥了挥手,身后的那些特警,很自然地一个接一个走到靠墙处。
“坐。”
任闲发出指令,那些特警们整齐划一地坐下。
任闲当然没有想过,会在这里遇见那名少年,2801号房住户里的王朝两字,无法让他将名字与那位曾在网络安全培训课程中疯狂碾压他们的未成年教官联系起来。
那是在两年前,他为了接受晋升组长前的最后考核,来到了位于法国里昂的国际刑警总部,他们一行50人被拖到一个鸟不拉屎的荒野村落,接受了各种残酷的培训和永不停歇的考核,其中,负责网络安全培训的是位年仅16岁的少年教官,他至今还记得,那位少年脸上天真纯粹的笑容,和永远能把他们玩弄于鼓掌间的各种攻防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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