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一下被吓住,呐呐道:“我……我不是……”
郑逸民披上衬衣:“那是什么?说清楚啊!”
老师匆匆挂掉电话:“我跟你说不清楚,东东他骗了我……”
郑逸民将手机摔到沙发上,咒骂了两句。
他用手指愤愤地梳了一下额发,急匆匆地去拿车钥匙。走到半路上,他忽然生出了一种毛骨悚然的念头。郑逸民尽量忽略这个念头,去拿车钥匙,准备出门找一找陈东东。
他打开门,屋里的光线照在了外面,他正要走出去,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向他扑了过来,哭着叫:“小舅——!”
郑逸民吃惊地接住陈东东,发现他身上一股酒气,哭得湿淋淋的。
“你怎么了,干嘛不回学校?”郑逸民把他拎进来,把大门关上,准备去拿毛巾给他擦一擦。
陈东东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从地上飞快地趴过去,抱住郑逸民的腿,哭嚎着,:“小舅!你为什么非要去喜欢他,他已经不要你了!你就算了吧!”
郑逸民像触电一样挥开他的手,厉声吼:“你干什么?”
陈东东惊恐地缩回手,往后面退了一步,扬起满是泪水的脸,看着他,哽咽道:“小舅,我求求你,你就不要再去喜欢那些人了……他们对你不好啊……”
郑逸民迅速拿出一卷钱,打开门,把陈东东往外推,说:“你去打车回学校!去吧!”
陈东东挣扎着,用手卡住门,歇斯底里道:“小舅!不要赶我走!”
郑逸民将他的手从门上扯下来,用力关门,没想到陈东东的腿还插在门缝里。他被轧得惨叫了一声,凄厉地叫道:“我不走!我不走!你赶我走,我就自杀!”
郑逸民心头一颤,手上的力气稍微弱了下来。
陈东东重新挤开门缝,露出一张小脸,上面写满了青春特有的忧伤,带着哭腔道:“他为你自杀了,所以你总是想着他,对不对?我也愿意啊!你为什么不理我?”
一阵寒意攫取了他的心脏,郑逸民忽然冷到了骨子里,浑身浸透了,从未有过的清醒,他好像见了鬼一样看着陈东东,倒退了几步。
陈东东从门外挤了进来,扑上去,抱住他的腿,把眼泪蹭在他身上:“你为什么不理我啊!小舅!你不是和谁都能上床吗?”
陈东东抱得很紧,郑逸民无奈被他拖着腿,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将大门关上,拎起他的领子,丢到客房。
郑逸民强行锁门的一刹那,陈东东再次爆发嚎叫,剧烈撞门。
郑逸民头痛欲裂,隔着门板对他说:“我在外面陪你,不要敲了。”
陈东东大哭着,扑在门板上,不停地叫小叔,声音凄厉得不得了。
郑逸民难受死了,好像被黑白无常拿着追魂索索命一样,他不着边际地安慰陈东东,将他稳住,自己跑去卧室,颤着手翻抽屉,在一堆杂物中将方锦年的照片翻出来。
当他回到客房门口的时候,陈东东还在惨叫,不断地哭叫“不要再喜欢他了!”,“为什么我不行呀!”……
郑逸民将方锦年的照片当护身符,捏在手里才觉得心神稍定,被护持住,不至于魂飞魄散。他打起精神,找点毫无干系的话出来跟陈东东说,安抚他。
他们两个互相自说自话,一个完全声嘶力竭,一个装作风轻云淡。
陈东东的哭号渐渐微弱了下去,变成有一下没一下的号泣。郑逸民稍稍喘息,他像发烧一样的恶寒,冷热不调似的肌肉颤抖,打摆子,眼皮发烫。
世家出身,念a大,游泳健将,后来出国了……
哈哈,他都忘记自己念a大了。
对了,他还玩过乐队,唱过歌,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好久好久以前。他早就忘记了,这本该被遗忘的陈年旧事,没想到陈东东还记得。
陈东东那个时候矮不隆冬,软软嫩嫩的,经常抱着他的腿不放,星星眼地说你好帅啊小舅,比大明星都帅。他笑得要死,觉得陈东东嘴真甜,真好玩。
他给他补英语,买雪糕,偶尔还送他去棒球场。
他出国的时候,陈东东大哭,拦住门口说:“小舅你不要走!走了谁陪我玩啊!”
纸包不住火,后来他跟方锦年私奔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等过了几年,他回来后就发现,陈东东就变了。陈东东突然变成小gay,在他面前越穿越少,样子越来越妖,其实胆子还是那么小,只敢在全是纯0的酒吧游荡。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郑逸民艰难地吞了下口水,这太奇怪了!
“你不是和谁都能上床吗?为什么我不行呀?”
陈东东的哭嚎声像鞭子一样,挞在他的心上,让他有一种魂不附体的恐惧感,好像浑身上下长满了荆棘。这荆条是他自己种下的,附在他的灵魂上,摆脱不了,终于长出了很多很多刺,让他遍体鳞伤。
为什么他造的孽,总是不报在自己身上,而是报在他心爱的人身上?
郑逸民颓然掩面。
父亲早早死了。方锦年去自杀。现在陈东东也发疯了,要去自杀。
他造了多少孽?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东东和方锦年悲痛的脸庞交替出现在眼前,一会是陈东东满是泪痕的脸,哭着问为什么我不行;一会是方锦年滴血的眼神,冷冷地望着他,用哭一样的笑容问“为什么你要和他上床”。
为什么我不行?
为什么你要和他上床?
为什么我不行?为什么你要和他上床?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