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信淡淡定定地看完文件,签完字,放下笔,这才抬眼看了他一眼,偏头一笑,轻启薄唇。
“你放心,我是开玩笑的。下午你放假吧,我的事不会让你去。”
“……”
“不用这么看着我,”唐信笑起来的时候,简直有种花开世界起的温柔错觉:“看得出来,你比较怕我。”
付骏:“……”
看着这个男人又笑着低头翻文件的闲适姿态,付骏忽然有一种颈项一凉的感觉,只觉眼前这个男人骨子里有一种很令人恐怖的东西,轻易不示人,示人便是杀。
老板心情不好,遭殃的自然是身边最亲近的人,比方说,韩慎同学。
直升机轰鸣,韩慎坐在飞机后座冷汗狂流,对着耳麦向副驾驶座上的男人狂吼:“你这直升机哪来的!”
唐信淡定地答,“唐枕梦的。”
韩慎继续喊:“那这个开直升机的驾驶员呢!”
唐信理所当然,“也是唐枕梦的。”
韩慎颤抖地指着唐信:“你……你这是公机私用啊!”
唐信完全是一副“我就是私用了怎么样吧”的态度,“那位朋友,为了一个女人,留了整个公司这么一堆烂摊子给我,自己享受娇妻爱女去了,我私用一下他的东西又怎么了。”
唐信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淡定,心里早已是磨刀霍霍了。每每夜深人静唐信苦哈哈地领着一票管理层开会搞方案时,想起唐枕梦那个男人娇妻在手一身轻松的情景,唐信都会在心里冷冷地把唐枕梦这三个字划入烂人的范围。
直升机轰鸣,上升到了一定高度之后,只见唐信起身,拍了拍韩慎的肩膀,摘掉耳麦对他道,“你一起来吧。”
韩慎痛苦得简直说不出话,觉得此生认识唐信这种神经病一定是他上辈子的造化。韩慎抹了一把脸,脸色惨白,“你要跳机你就去跳,你要跳伞你也就去跳,你干什么总要非拉上我呢?!”
唐信答得理所当然,也答得十分欠揍,“因为我知道你恐高。”
韩慎:“……!!!”
变态啊,韩慎想他这绝对是遇到了变态啊。
第11章 (6)
唐信一把拉起韩慎,动作娴熟地替他弄完准备工作,随着机舱内的驾驶员抬起手对他们做出一个ok的姿势,唐信没等韩慎做完心理建设,就拉着他一起一头栽下了云端。
韩慎额上滴落的冷汗划破长空,十分壮烈。
韩慎在万米高空问候了一下唐信的祖宗十八代,转过脸向他看过去,却发现了十二万分意外的一件事:他看到了一个十分痛苦的唐信,眉间眼底,唇角侧脸,皆是痛苦的底色。
韩慎愣住,只见唐信一个侧身,嗖得一下,便直直降落了下去。
当两个男人从万米高空坠落到地的时候,韩慎几乎忘记了恐高这回事,只想回头确认方才自己所见究竟是真是假。然而,当唐信卸下身上的跳伞装备朝他走来,正喘着气试图尽快恢复平静,拍拍他的肩问“你还好么”,韩慎终于不确定自己方才在空中那一刹那见到的唐信究竟是否只是错觉而已。
韩慎忽然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沉声问:“你是不是……不开心。”
这本是一句问话,可是问到最后,却变成了一句肯定句。唐信微微叹气,终于是连韩慎也看出来了吧,他不太好这件事。
“被你看出来了?”
“也不是,我猜的。”
气氛忽然有些不轻松,韩慎扯了扯唇角,连笑都觉得很压抑,随即换了个话题,“刚才差点被你吓死,我从小恐高你又不是不知道。”
“感受得到害怕是一件好事。”
“什么?”
“我来玩跳伞,无非只是想确定我还有没有该有的感觉罢了,”唐信说着这些,连剧烈运动之后该有的情绪都没有,“我想我大概,有感觉的时候越来越不多了。”
韩慎心里一沉,隐隐了然。
“你和叶凉风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除此之外,唐信这一生再不曾受任何事任何人伤过。
“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唐信指了指心口,心脏的部位,淡淡道:“是我这里,过不去一道坎。”
隔日晚上,唐信在半山某会所应酬商业往来,本色演出。
会所经理领着一行重客走进会所包厢,向唐信点头,公式化地介绍,“唐先生,您的客人到了,这是泽锋的徐总。”转身,又对另一方介绍道:“徐总,这是唐信先生。”
徐总年逾四十,方正脸,额头饱满,西装笔挺,声音洪亮,有种久经风霜的老辣。即刻伸出手,笑容热情,“今日可算是见到唐信先生本人了啊,幸会。”
“哪里,”唐信起身站着,伸出左手单手相握,斯文一笑,“是我的荣幸才对。”
双方你来我往了一番,场面客套话做足,各自落座几杯酒下肚之后,谈笑间便有了剑锋相交的影子。
徐总手掌一挥,酒杯重重放在桌面上的同时,声音也变得些许重量起来,“先前唐信先生毫不犹豫拒绝了我方接连提出的两个续约方案,我方近日来尊重贵公司的意见,已做了重要的修改,不知唐先生现在的立场是?”
唐信微微一笑,音质平稳,说出两个字:“不行。”
徐总一愣,更进一步,“呵呵,之前听说唐信先生负责的是半月事务,对公司总部并不参与过多,唐先生可能不了解,总部的生意该怎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