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王爷夜间竟有如此雅兴,特来赏月看花?”慧空大师道。
“夜色正好罢了。”萧南歌淡淡回道。
慧空大师朝著梨园的方向一瞥,微微一笑,也不说破,只道,“繁花美则美矣,却终究要落败,到时候空添烦思,何如?”
萧南歌皱眉,心底生出一丝烦躁。
“是花终归要落,但却也不妨碍此时一展芳华。”
慧空大师闻言,又是一笑,却也不接话,“岐王爷,既然来得一趟万佛寺,便是与此结了缘。老衲与王爷今夜在此相遇,便也是缘。恰巧老衲近日读了一篇经文,想与王爷探讨一番,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本王乃一粗莽武将,才疏学浅,不通佛理,怕是会让大师失望。”萧南歌道。
“王爷著实过谦了。”慧空大师微笑,对上萧南歌的视线。那种好似能够看透一切的眼神,莫名地让萧南歌也有了一丝怔忪。
“承蒙大师不弃,本王虽说不能与大师探讨,但聆听,或是说几句自己的粗鄙见解倒也使得。只愿大师莫笑。”
慧空大师摇了摇头,道,“王爷莫紧张,此次要说的,只有几句话罢了。老衲记得,《佛说妙色王因缘经》里曾经有过这麽几句话‘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於爱者,无忧亦无怖’。老衲是出家之人,不懂这世间情爱。但这几句,听著却在理。王爷觉得如何?”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於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於爱者,无忧亦无怖。
萧南歌在那一刹那,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成了拳,黑得如墨的眼里,弥散开一种浓稠的酸苦。心中闷闷的疼,却说不出到底是个什麽滋味。
“大师……本王果然是个粗人,弄不懂这些个佛理。”萧南歌开口,声音却是平静的,但清冷嗓音之外,却让人莫名觉得苦楚,“但是,这些话,听著……却果然是在理的。”
慧空大师看著萧南歌的脸,半晌,叹息了一声,“王爷,恕老衲多言。王爷的命相,可谓天下至贵,却称不得一个‘福’字。情之一字,自古最是伤人。望谨记今夜之言。切记切记。”
“谢大师指点。”
萧南歌目送慧空大师走远,眸光几变,心下思绪越发翻腾起来。
“我倒是以为,慧空大师的话,听听就罢,却不是能够全然照做的。”
清脆的嗓音从斜上方传来,萧南歌惊得瞳孔微微一缩。急速转身抬头朝发声源处去看,才恍然发现,原先还空落著的枝桠上,不知何时竟站上了一个人。
那人背月而立,逆著月光,看不大清他的脸。只是光听那声音,萧南歌就能肯定,那分明就是花沫忘。
“人,之所以区别於牲畜草木,无非一个情字。世间任何事情的决断,也无外乎情理法三字。然而,情却是摆在第一位的。”许是这夜色太静谧,月光太飘渺,晚风将花沫忘的声音吹散开,听起来,竟有一种奇异的空灵感。
“人本就该以情为上的,人非草木又非神佛,又怎能如慧空大师一般所说,忘情、绝情?本性合该如此,又怎麽能改呢?倒是笑话了。”
萧南歌眸色微变,却又在刹那垂下了眉睫,任由一弯阴影遮挡住由眼中泄露出来的心思。
主这话说得也委实动人,只是……”萧南歌开口,声音淡淡,却有些微清冷的味道主直接套用了前朝圣人的言辞,是否显得太过敷衍?”
“哦呀?被发现了?”
花沫忘讪笑地挠了挠头,脸上有些尴尬。轻巧都从树上跳了下来,落到萧南歌身边,然後抬头冲他咧出一口白牙,笑得春光灿烂,“嘿嘿,美……王爷,我早就说过,我们会再见面的哟。”
萧南歌忍住拔剑的冲动。果然,先前从这个人身上感觉到得那种空灵之气,完全都是错觉。
主为何在此?”
花沫忘理所当然地看著萧南歌,“因为王爷你在这里啊!”
萧南歌冷笑一声,“万佛寺现在已经处於完全封闭的状主却夜半出现……若是传出主以为圣上可会放过你?”
花沫忘无辜地眨巴眨巴眼,“可是,贵妃是我的阿姊。”
萧南歌噎了一下。
一旁的花沫忘却乐了,欢快地围著萧南歌绕圈,“而且王爷你还没答应收我为仆,我又怎麽能离开王爷?”
萧南歌看著疯魔状态的花沫忘,言语不能。
“而且,”花沫忘眼巴巴地看著萧南歌,一双桃花眼滴溜溜的转,“我已经告诉小白──就是我的副阁主,在我追到……呃,我是说,在我成功成为王爷你的贴身侍卫之前,我是不的了。”
萧南歌不语,只是半眯起眼,凑近看著花沫忘。
花沫忘看著萧南歌逼近的脸,愣了一下,随即赶紧屏住呼吸,一脸娇羞眼含期盼地看著萧南歌。
萧南歌的眸子是纯黑色,黑到了极致,看起来几乎泛起了紫色的光。配著绝色的颜,冰冷的脸,月色下,像惑人的妖。
“花沫忘……你到底要干什麽?”
“我,我,我……”花沫忘眨著眼看著萧南歌,结巴到说完全不出话来。
萧南歌却像是厌倦了一般,眉梢染上一丝厌烦,转身快速地离开了。
花沫忘呆呆地站在原地,许久,被一阵冷风给吹清醒了。原地搓了搓手,觉出一点热量来了,才春光灿烂地咧出一口白牙,“嘿,嘿嘿,美人叫我的名字了哦……”砸吧砸吧嘴,又颇感遗憾捶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