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军会师, 组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豫王已如瓮中之鳖,逃不掉了!
这是一场没有胜利者的鏖战, 从晨曦微茫打到日落西山, 外城周边死了几千几万人, 到处都是尸体, 到处都是残骸,护城河被血侵染成暗红色,在夕阳的余晖中闪着。
天子一怒, 伏尸百万流血漂橹。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城墙上的烽火成了战场上唯一的光亮,无数亡魂长眠于此,只留这一盏明灯,指引着他们归家的方向。
结束了?
不,没有!
城墙之下,高郁从尸山血海中缓步走出,墨色长衫被夜风吹动,在这暗夜之中,几乎快和黑夜融为一体。
他俯下身,将一御林军将士的双眼合上,虽一语未发,但眼中的悲恸却泄露了此时的情绪。
“报——敌军已退后五十里。”御林军副统领亲自策马狂奔回报。
“其他人呢!?”
“云麾将军正在赶回途中……”阮绍顿了顿,才强自镇定道:“世子殿下亲率五千将士追击敌军,娄都尉与于都尉已紧随其后。”
高郁忽得一阵晕眩,两日没有好好休息的他本就是强撑,一听此消息,面色瞬间变得苍白。
穷寇莫追,豫王此时已是强弩之末,若逼急了很可能会不顾后果与他们同归于尽。
“回来,快让他们回来!”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五十里外,一场厮杀正在进行着。
“这样不行,前面就是汴河了,豫王还有一批装备的精良的战船,到现在都没出现过。”乱战中娄琛,来到高显身旁提醒道,“下官猜想,那些人此时定是在汴河之上,等待接应。”
“那怎么办!”高显焦急道,“若当真如此,他们一旦登了船。”
天已经黑了,再纠缠下去对他们绝无好处,奋战一日,人与马都已疲乏,他们拖不起。
娄琛幽潭一般的双眸紧盯前方,果断道:“殿下,下官请命,带一队人马从侧面绕去汴河,突击堵截,直取豫王性命。”
绝不能让豫王逃了!
“不行。”哪知高显尚未阻止,向来沉默寡言的于子清却突然开了口,他面色一沉,冷声道:“豫王即便已落败人仍有两万人马在,你带一队人去无异于羊入虎口,不能让你去送死……”
“镇南军无惧生死!”娄琛抱剑胸前,“殿下,下官请命!”
“不行!”于子清一步不退,冷硬道:“不能去!”
高显从未见默契如兄弟的两人如此针锋相对过,一时慌了神:“别吵了!你们都听本世子的……”
话音未落,不远处原本正井然有序撤退中的阵型,忽然混乱起来,兵荒马乱之中,喊杀声,尖叫声,哭泣声响成一片,冲破黑夜,如来自地狱深处的哀嚎。
“有刺客,有刺客!”
“护驾护驾!!!”
“王爷……”
“怎么回事?”高显一惊,来不及反应,身边的人已然一个扬鞭,策马冲了出去。
“娄都尉!”高显制止不及,只能看着娄琛的背影隐没在黑暗之中,“不管了,追!”
言罢,两人长鞭一扬,打马追了上去。
…………
“都给本宫退下去,拦者格杀勿论!”高郁一个唿哨唤来坐骑,来的时候急,他便牵出了小枣儿,此时正当用处。
拉住马鞍,他正要不顾阻拦御马而去,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那声音由远及近,在静谧中如响雷震彻云霄。
高郁停下动作,蓦然回首,就见两人一前一后,披星戴月,自繁密的树林中疾驰而出,披风在夜风里飘扬,猎猎翻飞。
当先那人率先到达,朝前两步,半跪于高郁身前,昂头恣意一笑道:“豫王两万兵马均已投降,皇兄……臣弟不辱使命!”
“好,好!”高郁喉咙动了动,连声叫好,但下一刻他却哽住了喉咙。
后一人也紧随其后到达,翻身下马,跪拜在前,铠甲被鲜血侵染,月色下闪着泠泠寒光,那人抬手半垂着头,低声道:“臣不辱使命!”
逆着光,夜色中高郁的面容看不清晰,但那双秋水含情般的双眸却在月光下闪着异样的光华。那一刹天地间万物仿佛都不存在了,繁星坠落,暗月失色,他眼中只有眼前的人:“阿琛,你回来了……”
善德十八年八月二十三,豫王借勤王之名挥军北上意图逼宫,后被太子发现,绞杀两万余叛军于外城。
叛逃途中,豫王被乱箭射中,卒于京郊城外汴河之上。
此一战,太子一派大获全胜。
***
娄琛睁开双眼的瞬间还有些迷茫,明黄的床帐,宽阔高软的床榻,清脆的鸟鸣……
“阿琛你醒了?”
温柔低沉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娄琛猛然起身,却不小心牵动伤口,顿时皱起了眉头:“陛……殿下。”
高郁一见心疼不已,赶忙上前将人抱住:“阿琛小心,肩上有伤,别动别动……”
“殿下。”剧痛之下娄琛这才清醒过来,看清高郁面容,他后知后觉到自己应该是在太子寝宫。一手捂住受伤的肩膀,皱眉问道:“殿下……微臣,微臣怎会在这里……豫王……”
“阿琛。”高郁半扶着娄琛的身体,小心翼翼的往他身后塞了个软垫,他的动作熟稔而亲昵好似早已重复了千百遍,“你可知自己已经昏迷了两天两夜了?”
“两天两夜?”娄琛惊诧的瞪大了双眼。
“若不然呢?”高郁想起那日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