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主人’两个字他是实在叫不出口了,不过‘少爷’这个称呼还是该时不时的叫两声的,估摸着他要是叫了,那人也就不至于总这么使劲儿盯着他了,本来么,要是他是有钱人家的公子,一夜间家毁人亡不但钱啊房子啊什么的都没了,连唯一剩下的一个仆人都敢不尊敬自己了,那他还不郁闷死——
虽然他和那人相处了将近一个月了,虽然这‘少爷’两个字他开始时是没磨开面子叫,后来是时候一长也就更不好意思叫,可是在将心比心之后,离玉还是下定决心,一定会找准个时机好好满足一下那位公子的心愿,不就是多叫几声‘少爷’么,想当初他还叫过他儿子‘小祖宗’呢,祖宗难道不比少爷辈儿大得多?
楚华容一直盯着少年的身影消失才慢慢收回自己的目光,手里的烛火小小的跳动了一下,楚华容望着那橘色的火光,低低的冷笑了一声——
他,果然不该低估那这小奸贼!若不是他今天亲眼看见,谁又能相信一个王侯公子能在一群市井之徒之中自在得仿佛如鱼得水?单只说这小奸贼编起贫门绣户的谎话来面不改色,他就该为这个奖他!要不是他今天见识了这小奸贼扯谎演戏的本事,说不准他以后还真会被这小奸贼蒙过去!
留下这小贼一命果然是对的……
呵,他倒要看看,这小贼扯谎演戏的本事到底有多高。
21 里脊丸子冬瓜汤?
21 里脊丸子冬瓜汤
离玉一晚上都没睡踏实,心里不停惦记着自己卖回来的那些东西——米啊面啊全是好的,不是他不想省钱,可是看看那糙黄的陈米,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买了这些回去,那人要是不爱吃怎办?
他也知道就算那人不爱吃也不会说,可他实在经不住那人吃完之后再找个地方去偷偷吐,粮食浪费不浪费单说,他更在意的是那人……是那人的身子不是。
蔬菜,水果他各买了几样,自然先紧着那人吃,鸡蛋只有三个,毕竟这种东西没有冰箱实在不好放,他还买了一斤半的肉,上好的小里脊,买的时候他犹豫了半天,可想想那天他带回来的牛肉那人虽也没说好吃,可吃的却比平时多,后来也没见吐,这么一想,他就特别有种想好好做出顿好饭来让那人尝尝的冲动,就像他在那一世看了电视里播的烹饪节目之后,就特别有冲动到超市里买回东西,自己给儿子也做一回一样。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离玉就一骨碌爬起来,跑到后厨去看他昨天买回来的东西,把米啊面啊的全都拿出来看了一遍,离玉跟喝了兴奋剂似的拎着水桶就出去了。
看看天色离那人平时起来的时候还早,离玉就手脚不停的先把昨天落下的活儿全都补了回来,把水缸添满,两块一远一近的试验田也全吃足了水,把空了少块的劈柴垛再填上些新拾的柴禾,最后再转身进屋里洗菜,择菜,把之前一直吃的硬饼放进纱橱最里面,不管以后吃什么,刚下山买过东西要是不吃些好的,哪里对得起自己?
把铁锅里放上水,灶台下面升起火,把粒粒都乳白可爱的米淘好以后放进大陶碗里,碗下青石垫底,放进铁锅里盖上锅盖大火蒸。
红嫩滑润的小里脊过水,拔尽血水,他拿着刀横着竖着比划半天,终于还是放弃了切丝切片的打算,直接大刀急下,用铁刃把那肉滑的肌理碎碎的磨成糜,打进个鸡蛋,再用筷子沿着一个方向搅到肉和蛋液完全融合为止。
兴致勃勃的把那翠皮儿白瓤的冬瓜切成块,这边守着火,等到米饭熟了,把锅腾出来先刷干净,然后再加水做汤。
灶下加大火,灶上,肉陷儿用筷子撵成小丸一个一个拨入滚开的水中,撵到最后,舀出点水在碗里滚一边然后倒回去,把冬瓜块也放进去,不大会儿的功夫屋子里就飘起股勾人魂魄的肉汤香味。
眼瞧着冬瓜块儿被在滚水里渐渐熬散了形状,肉丸儿里的油被熬了出来,星星点点的在发白的汤上点上一层薄薄的油光。
离玉吸口气,用大碗盛汤小碗盛饭,一口气连碗带筷子全弄到桌子上,甩甩被烫得有些发红的手,正琢磨着要不要叫那人过来吃饭,结果一抬头,却正对上那人黑幽幽的眼。
被盯得眼皮微跳了一下,离玉忍不住低下头,静悄悄的挪到了一旁,楚华容白着脸,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桌子上的饭菜,目光幽远又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
屋子里安静了半晌,终于响起一声微冷的低问:
“你做的?”
“啊?……啊。”离玉愣了愣,轻轻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抬了抬眼睛,却又正好撞上男人凉冰冰的眼。
楚华容面无表情的盯了离玉傻愣愣的脸半晌,忽然冷冷的别过眼,一语不发的在桌子前坐了下,又静了片刻,才舀了汤放进米饭里,吃了。
离玉小心翼翼的偷眼瞧着男人一口一口秀气异常的吃着汤泡饭,心尖儿上仿佛站了只小兔子,莫名奇妙的虽着男人那一小口一小口的动作‘突突’跳个不停。
一顿早饭又吃了将近一个时辰,可离玉却觉得这一个时辰短得一眨眼就过去了,楚华容吃完就又像平常那样‘咻’的一下消失不见,离玉收拾完碗筷,一个人独自走到后院里,坐在劈柴的木墩上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