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八寸余粗的圆木牢笼外,黄蓉的心不由的揪住了,牢笼内阴暗得都看不清人,只有一阵阵让人作呕的霉烂味在空气中挥散不尽,一声声铁链的叮当声、摩擦声不住的往她耳朵里钻,偶尔还能听到几声叽叽喳喳的老鼠的叫声,黄蓉难以相信四十多岁的父亲就是在这样的地方熬了两年之久,一时,她泪水涟涟,久不能语。
“来呀,给个灯台!”狱卒又说话了,说完便对黄蓉拱拱手道:“黄家娘子长话短说,此处非娘子久留之地,若有事,小的就在那边。”说罢他一指方才经过的地方。
在这地方,钱是好东西,别以为坐了牢就可以轻轻松松的吃上免费的皇粮,做梦呢,牢饭那得家人送,没人送那就天天吃猪狗食一般的牢饭吧,想点个烛看看牢中景致,给钱。
到是这回狱卒不但没收钱,还主动给黄蓉的到来送来了火烛。
“有劳牢头,些许薄意,请牢头打几角酒吃,有劳有劳!”黄蓉也很知趣,取出早就备下的碎银递了过去。
狱卒忙连连摆手:“不敢不敢,您是陆殿帅府上的,小的怎敢收你的馈赠,你们聊,小的告退。”
说话间,比黄豆大不了多少的一盏小灯盏送了过来,亮不及三尺之地,但这已经是奢侈了。
黄蓉听着狱卒的话,摸了摸怀里陆将军给他的令牌,心中神驰,有权有势真的能手眼通天,今日算是见识了,若是有朝一日能嫁一个这样的郎君,此生无憾了。
“爹爹!”黄蓉放下食盒,双手把着牢房的木柱,借着那微弱的灯光,依稀能看到在牢房的角落里有群人头在攒动,看不清谁是谁。
叫了几声,里面没有反应。
“爹!是女儿,黄蓉来看您了,爹,你在吗?”
话刚落音,阴森潮湿的牢房里一阵吸吸喷嗦嗦的声音,一个人影正在地上慢慢的寻着灯光爬了过来。
“蓉儿?真的是你?”两年了,黄有德没有见过亲人一面,就连和他住在一起的七八名同监长甚么模样他都没看清,他甚至怀疑自己的眼已经瞎了,女儿的声音他好像已经模糊了,记不清了,也不敢想像女儿的声音会出现在这个人间地狱里,曾凡何时他蜷缩在潮湿的地面上无数次的暗暗起誓,若有来世他再也不会做犯王法的勾当,大牢真的是人间地狱。
“爹,是我,是蓉儿,爹,您,您的腿?”黄蓉泣不成声,她赫然发现父亲是从地上爬过来的,一条腿蜷在身下,一动不动,他的移动几乎全是一双手在爬,由于很久没有见过光源,连这小小的油灯的光亮都让他有些睁不开眼,满是污垢的手五指张开着挡在眼前。
父女俩隔着柱子,亲情在一瞬间泄下,嘤嘤的哭声一时不止。
“爹,你受苦了!”
“哎!自作孽不可活,爹是咎由自取,别管爹了,爹这辈子是不指望还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了。”黄有德蓬头垢面,老泪纵横,四十多岁的年纪头发已经花白,长期没有修整过的胡须混合着污物杂乱的贴在下巴上,惨样不忍直视,他一边叹着气又猛然想了什么似的道:“蓉儿,你,你怎么进来的?”
“爹,你看!”黄蓉将陆飞给她用来探监的手令在油灯前晃了晃。
顿时,原本还是浑浊不堪的眼神瞬间就在令牌前大放异色,瞳孔都大了一圈,惊讶着小声道:“不久前听狱卒在谈论,大唐已取宋室江山,这令牌上所书的‘陆’字,莫非就是新任大唐殿前司都点检陆相公?”
黄蓉也觉诧异,都忘记这是身在大牢了:“正是,爹爹识得此人?”
黄有德的表情已经完全变了,变得有些欣喜,吃力的朝黄蓉身边挪挪,警惕般的看看四周,压着声音道:“女儿呀,你老实告诉爹,你是怎么拿到这东西的?”
“爹你怎么了?当然是陆将军给女儿的,将军心地善良,听说女儿的家事后,他便给我这令牌让女儿有幸见爹爹一面。”
黄有德的嘴角一阵阵抽搐,想笑却不敢笑不声,良久才道:“女儿呀,爹可活矣。”
“爹,您这是怎么了?”黄蓉不解的反复看了几遍手里的令牌,道:“此物能救您出去?不,不能吧?”
黄有德现在生路有望,脸上看起来十分轻松,兴奋得连连用手拢了拢发髻,小声道:“此物救不爹,可此物的主人却可救爹出囫囵,造化,造化呀,黄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刚刚一激动,声音大了些,话一说完他忙一缩脖子,紧张的看看身后的狱友,在这种地方,谁有心情去听别人的闲话,都是一群熬日子等死的人。
黄蓉明白了,一时有些不敢接话,半天才喃喃道:“爹,您的意思是让女儿去求陆将军赦免你的罪?”
黄有德压着声音道:“殿帅相公的令牌都能交于你,可见这陆将军对蓉儿你另眼相看,蓉儿呀,爹是前朝罪臣,只要有人敢为爹求个情,爹就能重见天日了。”
黄有德入牢前是大宋的一名京官,因一时起了贪念,中饱私囊了一万多贯钱财,原是叛了个抄家抵赃,补不齐的赃款就卖黄家的女眷入教坊司补齐,其本人也是入监十年,他这把骨头哪能在刑部天牢里呆十年,三五年就只剩一堆白骨了。
如今大唐代宋,有些不大不小的案子是可以宽宽刑狱的,只要有人出面就行,女儿搭上陆帅这根救命稻草成了黄有德唯一的希望,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