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诡异的墨水在纸上缓缓地爬行着,留下一道清晰的笔迹。
“第二封……看来好像是骂你的,基维斯·索绪兰, 是那个‘讨厌的基维斯’吗?”
“对,他有骂出什么花样吗?”
维吉尔用小刀裁开信封口,摊开两页信纸, 说:“没什么实质性内容, 但至少坐实了他是一个没什么思考能力的小人。我猜僵尸撬开他的脑壳之后肯定会大失所望。”
希珀笑了起来, 纸从维吉尔手上飘走,希珀略略看了一眼,耸耸肩说:“他几乎把能用来侮辱女性的词都用了一遍。”
“喔,这可是个大工程。”考虑到希珀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连床伴都没有一个,这张纸上大概有百分之九十的东西是彻底的无稽之谈,还有百分之十是捕风捉影,维吉尔耸耸肩,而海克特拉问:“女士,这封信怎么回?”
“阁下毕生修为都仿佛花在了收集侮辱性词汇上,但您的成果令人担忧,为贵国高等教育深感担忧,对令师深表同情。
众所周知,驳斥方法中并无‘造谣中伤’一项,由衷希望您的逻辑修辞学补考及格之后再给我写信,盼复。”
维吉尔抽出下一封信,见内容都是大同小异,念了两个字就扔在一边,而海克特拉根据模板一一回复。
塞隆忽然握住了希珀的手,抬头看着她。希珀有点意外,低头的时候得到了小女孩一个温暖的拥抱。
“怎么了?”
塞隆笑着说:“我觉得,你会喜欢。”
希珀心情复杂,轻轻拍了拍了塞隆。来自他人的信任固然可爱,然而维吉尔只是基于过往的经验信任她,塞隆只是因为崇拜她而信任她。
这都不是……这都不是她最想要的那种。
“噢,嘿,大法师,终于有个友方来信啦,是迭戈。”
大法师忽然直起了身,“迭戈说什么?”
迭戈是希珀的老师艾默生法师的第一个学生,希珀的大师兄,信中没有像前几封一样或火冒三丈,或痛心疾首,或谆谆教诲,或落井下石,只是简短地说他上个月加入了法师行会监督委员会。
“这是什么时候的信了?”
“差不多两个月前了。”
“……嗯,恭喜他。祝他前程似锦。”她又坐了回去。
海克特拉只好把这几个字写到信里面。正准备叠起来塞进信封,希珀忽然说:“等等,再加几句,‘请提供一张适合儿童启蒙的书单,若有其它需注意事项请一并列出,盼答。’”
法师里一直有不婚传统,希珀的六个师兄师姐里只有迭戈一个人结婚并有三个孩子,如何在法师家庭里养育一个孩子,看来目前只有咨询迭戈了。
维吉尔这次来,除了给这孤岛般的法师塔带来唯一的通讯工具以外,就是和希珀商量一下怎么把“帮希珀买来实验用的魔兽”卖出去,现在不需要卖了,他没什么留下来的理由,第二天就离开了艾梅科特斯,准备去南边。
离开艾梅科特斯,维吉尔骑上天马,揉了揉它的耳朵,说:“我一早就有预感,希珀一定会把她留下来的,她们真是太合拍了。”
天马似乎是不信的,响鼻尾音上扬,维吉尔说:“噢别不信啊老搭档,希珀也是需要人陪的嘛。”
塞隆的流浪生涯终结于艾梅科特斯,元素之门深处的法师塔。
它的主人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法师希珀,同样出名的还有她的冷峻与美貌。有无数青年才俊曾经想追求这位象牙塔中的高岭之花,但很遗憾的是目前高岭之花似乎打算把一辈子都献给自己的学术事业。
为期三个月的实验其实在一个月的时候数据就收集得差不多了,艾梅科特斯的主人,元素大法师希珀打算花掉剩下的两个月写论文。偶尔她会要求塞隆帮她补几个实验数据。有了不吃不喝也不知疲倦的信使夏莫代尔的帮助,她和外界的通信速度快了许多,塞隆不知道谁给她写信,但看希珀的表情大概都是些振奋人心的消息。
但塞隆和水领主玩的时间被取消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止境的拼写与阅读训练,对小孩子而言学习一定是比玩痛苦得多的事情,但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希珀会一直陪着她。
不知是否因为老师的脸太好看,塞隆的学习yù_wàng很强,对于读书写字,她几乎有一种一学就会的势头,希珀猜想也许是塞隆的母亲曾经给她启蒙过,但时间久远,必须得再次启发她,她才能想起来。
“塞隆,你学过拼写,对吗?”
“拼写,把每个字拼出来。没有,怎么读每个词,学过的。”
“真棒,你学得很快,现在你可以自己看故事了吗?”
塞隆诚实地摇头:“不太能,有些词,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希珀心想是时候出去买东西了,她有几本大部头的字典,但显然不适合小孩子用来玩。而她小时候的字典并没有带出来,再说了,字典这样的东西兼具时效性,几乎每隔两三年就会修订一版新的。
一个比较风和日丽的日子,元素之门广袤的荒漠上空是一片明亮的蓝紫色,没有大风暴,没有元素暴动,只有太阳和宁静的沙砾。希珀没去实验室,也没有呆在图书馆,而是早上起床之后就牵着提乌斯去了楼下,她们回来的时候,提乌斯已经变成了一只巨大的魔狼,背上背着鞍具不说,嘴上也套着可笑的嘴套,看见塞隆好奇地盯着她,呜嗷呜嗷地把头藏在了希珀身后。希珀对着塞隆招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