觞引怔怔地看着虞舒曜,他竟鬼使神差地又向前迈了几步。
虞舒曜与觞引对视着的眼神稍稍有些乱了,他立即用眼神示意,让觞引退回官员的队列中去。
顿时,觞引如梦初醒,终于意识到现在自己的举动在大殿之上显得多么突兀和不敬。可方才,他似乎从虞舒曜的眼中望见了一丝担忧。
那一丝担忧,像是鼓励着他继续做出匪夷所思的事。
觞引继续向虞舒曜走去,众目睽睽之下。
终于,在经过林旬时,觞引被日曜帝的声音拦下脚步。
“天师可有要事秉奏?”日曜帝安坐在龙椅上神色不改,只是看着觞引的眼神里有了威胁压迫之意。
这时,觞引才注意到原来整个大殿上的人都在注视着他。
而他,正望着虞舒曜。
☆、纠缠
此时的虞舒曜也注视着他,嘴唇紧抿,目光如炬,脸上难得的沉下几分。
觞引知道,虞舒曜心中定是恼了。他定是以为自己今日要在这大殿之上作乱,以为自己要挑起曜国与竘弋国的事端罢。
觞引朝着虞舒曜从容一笑。要对付虞舒曜你,怎么能用这么无趣的手段。
“你善后。”虞舒曜突然朝着身旁的虞凄辰耳语一句,随即迈开步子……
觞引转身面对日曜帝,即将言语之际……
他惊觉左手手腕处传来熟悉的热度!觞引猛地转头一望,那人果真是虞舒曜。
“你……”感受着手腕处的温热,觞引稍稍有些震惊。
虞舒曜却没有看他,“我国素以礼仪之邦闻名中土,而竘弋早已与我国结下和平盟约,我国自然要对竘弋使臣以礼相待,故今日天师虽有抱恙却依旧忍病上朝以表示对使臣们的敬意。”
虞舒曜和觞引站在大殿的中央,接受着众人的目光。
恍惚间,觞引竟忆起了那夜在隽永斋中的光景。那夜,如此时一般,两人并肩立于人群中央,他为他吹起埙。
岁月喑哑,虞舒曜怕是再也不会为自己吹埙了。思及此处,觞引黯然无言。
虞舒曜见觞引没有接话,便继续说下来:“圣上、使臣,”虞舒曜看向林旬,“天师方才实在是病痛难耐,以至于上前想向圣上及使臣奏明缘由,准许他冒昧退朝,以免在使臣面前失了礼数,露出难堪病态。”
虞舒曜向日曜帝投以暗示的目光,“故,臣只好冒昧替天师奏名缘由,请圣上和使臣准许其先行退朝。”
日曜帝随即明白了虞舒曜的用意,只是碍于礼数,还需象征性地向林旬等使臣一问。日曜帝有意缓解气氛,故语气轻松道:“今日竘弋使臣是客,寡人得尽地主之谊,就让他们决定罢。各位使臣们,是否可以让天师先行退朝?”
林旬本在暗暗打量觞引,被日曜帝唤到名字时却生硬地把视线从觞引身上移开了。他稍稍有些慌乱,眼神不定,与方才同日曜帝谈笑风生时从容淡定的他判若两人。
觞引仍在回忆之中,自然没有察觉林旬投来的目光,而林旬那些微妙的表情全落进了虞舒曜眼中。
林旬暗暗清了清嗓,“圣上方才说笑了,在下看天师他脸色苍白,怕是再难忍受病痛,自然该让他先行退朝休养。”他转头看向觞引,目光灼灼。“另外在下在舍馆中还有些竘弋国带来的膏药,若天师不嫌弃的话在下可送些到天师府上。”
“不劳使臣费心,在下宫中正有药材。”虞舒曜的脸上不知何时结起了一层冰霜,抢先一步替觞引答复林旬。“圣上,若无旁事,我与觞引就退下了。”他的声线竟也低沉下来。
日曜帝颇感意外,未曾料到虞舒曜竟要与觞引一同退下,但随即一想这世上怕是只有舒曜才能牵制住觞引,让他不至于在殿上作乱,便稍稍挥手示意让他们退下。
“我从未说过要跟你走。”觞引反抗性地要挣脱掉来自手腕处的束缚。
虞舒曜立刻沉声说道:“你想在这与使臣同乐?”
他不给觞引反应的间隙,猛地拽紧觞引的手腕就将他向外带,将众人抛在身后。
而人群中隐约有一句低语:“原来,他的名字叫觞引……”
觞引任虞舒曜拽着自己离开了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尽管手上传来的温度有些灼人,尽管手腕处正隐隐生痛。
他想,虞舒曜此刻定是气愤他方才做出如此不敬之举,又且是在今日这么重要的场合之上,所以此刻才会将他的手腕攥得如此紧,拿他的手腕以此泄愤罢。
他转念又想,方才自己的那些举止只是出于本能,也从未想过要在今日这等场合上做出何等惊人之事,虞舒曜未免也太过紧张了些。
突然,他暗自苦笑。原是他想到如今的虞舒曜竟如此防着自己,倘若方才自己真做出些出格之事,怕是自己这手腕现已被他攥断了罢。
两人各怀心事,走出戊昀殿,穿过惊蛰门,行于宫墙之下。这般闷头走着,一时间两人都不曾开口言语几句。
气氛怪异的很。
觞引全然不知虞舒曜气愤的真正缘由,而虞舒曜自然也未领悟到此刻觞引的心思。
两人偏偏都心高气傲,对方越不言语,自己也越不能开口,仿佛谁先开口便是先投降了。
拽着觞引手腕的,是虞舒曜的右手。虞舒曜暗暗活动了下自己的右肩,一言不发。
突然,觞引觉着眼前所见十分眼熟,原是两人已走到了抟云宫的红墙下。
觞引无言跟在虞舒曜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