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牧得知那独子被魔教掳走已有三月,不知死活,又看向满鬓霜白的老夫妇,拒绝的话语在嘴边绕了多次,最终化为一句:“快快起身,我走一次便是。”
2.
苍牧顺利地潜入了魔教,找寻到了那位夫妻的儿子,却没料想到那人已经成了魔教教主的炉鼎,苍牧自然不会选择硬碰硬,但刚欲离开,便为人察觉,换来众多暗卫追杀。
有那么几个瞬间,苍牧认为自己会死在魔教,他什么都不怕,只怕幼弟会哭红了脸,他从未让他失望过,答应了要回去为他过生日,恐怕不能了。
当他倒在雪中,便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体中血液的流失。视线变得模糊,意识断断续续,陷入昏迷前,像是听到了孩子的笑声——他的眼前闪过幼弟的身影,便坠入黑暗之中。
再醒来时,苍牧闻到了浓郁的药味,他低头瞧,便见自己的伤口包裹得极好,身体依旧疲软无力,但显然他为人所救。门扉自外向内开启,他循声而看,却见一个年纪不大的孩子一本正经地背着手跨了进来。
那孩童生得唇红齿白,一本正经得看着却叫人发笑,苍牧一见他,便想到了自家的幼弟,提起的三分防备也变成了一分,便问道:“可是你救了我?”
那孩童却歪着头,极苦恼似的,反问道:“我以为你会问我,是不是我家人救了你。”
“可是你家人救了我?”苍牧便好脾气地问了一句,那孩童便立刻鼓起了包子脸,反驳道:“是我救了你啦!”
“好好好,你救了我,在下苍牧,谢过小公子救命之恩。”苍牧不知道为何,一见那孩童便忍不住逗弄,话语中亦多了几分调侃与活泼。
那孩童显然也知道这一点,粉嫩的拳头握得生紧,似乎花了极大的力气,才没有走过去“欺负”病患,他抿了抿嘴唇,又说道:“我叫孟庆,这个院子是我娘留给我的,这里很安全,你安心养病便是。”
“原来是庆儿。”苍牧对那孩童的话信了大半,毕竟是个孩子,他本能地不会多作怀疑。
“不准叫我庆儿。”那孩童涨红了脸,竟有些不高兴似的。
“为何不准叫你庆儿?”苍牧生出了几分恶劣的心思,便笑着问他。
“不准,就是不准。”他挥了挥拳头,做出了威胁的姿势,却越发叫人忍俊不禁。
“好的,庆儿。”
“你……”
“怎么了,庆儿?”
“你讨厌死了!”
留下了这句话,那孩童便气鼓鼓地转身跑了,苍牧以手掩面,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这孩子实在太好玩了,竟然同他的弟弟一样可爱。
从晌午到日落,庆儿都没有回来,苍牧有些后悔,想去将人找回,但身上的伤实在太重,他亦难以下床,好在又过了几个时辰,房门又重新开启,小小的身影迈进了台阶,伴随着人来的还有食物的香气。
苍牧循着气味去看,便见到庆儿手中端着的一碗面条,笑着问:“庆儿,给我做了吃的?”
那小孩气呼呼地回道:“做着自己吃的。”
“哦,好的。”苍牧便刻意别过了脸,不再去看,心里却恶劣地数着数字。
三、二、一。
“喂,你不饿么?”
苍牧不回答,只耐心等着,没过多久,小孩果然按捺不住。
“我做的面,你吃不吃?”
苍牧便转过了头,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看得那孩子跺了跺脚,极生气的模样,便压低声线故作委屈道:“不是说做给你自己吃的?”
“分你一点吃,也可以的。”
“你要分给我多少?”
“一半吧。”
“哦。”
“你哦什么?”
“吃不饱。”
“那……都给你好了。”
“都给我?”
“本来也是给你做的。”
“哦。”
“你吃不吃了?”
“噗……我吃。”
3.
养伤的日子,竟是安宁又惬意的,那孩童年纪不大,做事却极有章法,自己还会做一点简单的饭菜。苍牧看那孩童忙来忙去,有心帮忙,却依旧动弹不得,他此次伤得极重,非要休养一段时间不可,恐怕连他弟弟的生日,亦要错过了。
苍牧也难得地卸下来一直以来的规矩,每天逗小孩生气,逗得不亦乐乎,其间倒是有教众过来寻人,小孩一次将人骗走,一次将苍牧藏到了衣柜里,竟然幸运地躲了过去。
苍牧与那孩子聊了一些时日,旁敲侧击出了对方的情况,原来小孩的生母早逝,父亲亦是个不着调的性子,他早早便独自居住在这偌大的院子里,跟着魔教同龄的孩子读书习武,却没交到什么知心的朋友,唯一亲近的是一位白衣飘飘的大哥哥,那位大哥哥却对他忽冷忽热,很是奇怪。
苍牧便总听那小孩聊他的白衣大哥哥,却从来都不见那大哥哥来这个院子,有时那小孩聊着聊着,便会抿着嘴唇,不再说话,许是难过了。苍牧一开始不过当个故事听,听着听着,便觉得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