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他从来没有真正了解叶流州。
无人再敢上前,四下死寂起来,陈虎推了一把身边的喽啰,恼怒地吼道:“上啊!给我杀了他!”
土匪被推搡地跌倒在地,陈虎见此,额侧青筋暴起,自己拔刀出鞘,大步冲向叶流州,喝了一声挥刀而上,势如破竹般狠狠劈向他!
叶流州直接了当挥出一剑,随着剑锋的寒芒一闪,陈虎执刀的手横飞出两三丈远,接着他抬腿朝对方的胸膛重重一踹,陈虎跟随着他的手一起摔飞出去!
吐出一口鲜血,陈虎半晌也没能从地上爬起来,充血的眼睛狼狈地看向众人,从陈盛的尸体,掠过抱在一起的那对夫妇,瑟瑟发抖的翠翠,停在了许延的身上,他忽然阴测测地笑起来,厉声对手下道:“抓住这个姓许的!”
陈虎倏地扭头,恶狠狠地对叶流州道:“扔了你的剑,不然我就杀了他!”
叶流州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许延深深地皱起眉,没等他做出反应,忽然四周的树林响起了杂沓的脚步声,快速地逼近这一方。
只见数十个一袭肃杀黑衣的蒙面人从黑暗从出现,向中间的叶流州靠近,接着齐刷刷地跪了下来,为首之人恭谨地低下头,沉声道:“参见陛下,属下救驾来迟请陛下降罪。”
许延的心脏猛地紧收,脸上带了一丝茫然,仿佛还没有意识到其中的意思,接着慢慢地,他的神色一寸寸地僵硬起来。
土匪们听到这句不明就里,面面相觑,只是碍着这些突然出现的人不敢上前,有人注意到了他们佩戴的武器,剑身上面缠绕着金色的蝎纹,那个喽啰颤抖着道:“他们是玄蝎卫……”
这一句话引起了一阵混乱,土匪们顿时惊慌起来,“玄蝎卫?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朝堂之上一把最骇人听闻的杀人利器,隶属皇室指挥,玄蝎卫的名头无人不知,就连这偏僻边疆的土匪们也不例外。
许延看着人群当中的男人,一颗心彻底沉到谷底,只觉得冷得如同被寒霜覆盖,脑海却又被过往无数的记忆碎片撕扯着——他早该知道的。
两人相处间的细枝末节,数不胜数的蛛丝马迹,甚至是对方不慎展露出的意外马脚,被他或无意或有意地忽略过,从一开始他就该知道的,从太玄殿里救出的人是谁。
这世上任谁都可以,偏偏却……却是……
他闭上眼睛,紧紧地咬着牙关,以至于面部的肌肉都有些扭曲,过了数息他猛地挣开眼睛,对上对面男人的目光,声音像是淬了血般从牙缝里挤出来,“叶流州——”
男人看着他,将长剑插入泥土中,从身边玄蝎卫的手里接过布巾,漫不经心地擦了擦手上的血迹,道:“错了,是谢临泽。”
数不清的乌鸦在上空飞舞徘徊,像是大块的墨云,刺耳的叫声回响不绝,抖落下漫天漆黑的羽毛。
两人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互相对视。
玄蝎卫首领牵来了马,谢临泽握着缰绳翻身上马,吩咐道:“把这群土匪全部清理干净……”
他转过目光,看了看惊恐不已的那对夫妇和翠翠,接着道:“包括他们。”
许延撑着地面踉跄着起身,刚刚向后退了一步。
谢临泽忽然向他看了过来,唇角溢出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一字一句地开口:“抓住他。”
——
乌鸦林满地的尸体被清理干净,浓重的血腥味却经久未散,一行人穿梭在茂盛错落的枝桠间,许延被五花大绑在马背上,嘴里还被塞进了块布,浑身上下动弹不得。
谢临泽策马走在最前面,马下右侧跟着黑甲覆面的玄蝎卫首领,对男人道:“在您和季延离开袁府的两天里,都司旧部救出了袁轩峰,他整合了四散的都司营兵,一个时辰前探子来报,庞清正率斥狼铁骑压进都司三门,怕是现下两人已经对上了。”
“嗯。”谢临泽不咸不淡地道,“该去给他们两个收尸了。”
“陛下?!”玄蝎卫首领玄骞错愕地道,“大人下得命令是让属下将您带回皇宫,况且现在以您的身体状况,怎么能再去都司?”
“够了。”谢临泽不耐烦地打断他,“乌鸦林的血还没有干呢,你是不是也想尝尝滋味?”
玄骞欲言又止数次,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巴。
——
都司府高大巍峨的石门屹立在灼热的阳光下,两队各万人马各立一方,密密麻麻的黑压压一片,盔甲和武器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如同的森严壁垒,声势浩大。
袁轩峰站在高高的石台上,身边的兵卒手持盾牌遮挡住了他的身形,只露出一截上半身和一个脑袋。
对面百米外,庞清就没有这么多遮掩了,一身银盔胄甲骑在骏马之上,身后是锐不可当的延绵骑兵。
他高声嘶吼道:“都指挥使司的将士们!你们日日夜夜守着这片荒芜苦寒的岭北,为的是身后的万里国祚,为的是身后所居的亲人妻儿,为的是我大昭免受外敌侵犯!”
“而你们的将军——袁轩峰通敌叛国,与北娆勾结,运送火药武器,说尽冠冕堂皇之言!称是剿灭乱臣,实是狼子野心之举!我已经搜集到他与北娆孽党往来的书信!铁证如山!你们难道就要为这种人豁出性命,背弃大昭!背弃陛下!背弃亲人吗?!”
庞清的话声声震耳,回荡在石门间,底下一众都司营兵闻言起了骚动,嗡嗡作响。
袁轩峰见此稍稍变了脸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