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了,不要钱。”宿羽懒洋洋转了下背,给他显摆挂在背上的新宝贝金错刀。
那刀长得瑞气千条如琼如瑶,除寒得摄人的锋刃冷白之外,遍体镶刻金粉琅轩,刀背上黄金刀环清脆撞击,半天才能数清,正是十八个——取杀生之意。
一望即知,是柄绝世的凶器。
看这妖艳富贵劲儿,这刀大概不是出自那吟诗作画小皇帝的手笔,倒像是传说中的蛇眼摄政王的风格。
三伦都快看瞎了,而李昙脑海里涌出了无数个“妖妖妖真他娘妖得一比吊糟”。
欣赏一圈傻样,宿羽倒是很满意,又抠门兮兮地把刀摘下来抱怀里去了,嫌弃地看了一眼李昙手里的旧爱,“那破烂没这个好用。而且这个上头还有金子呢。”
李昙和三伦同时呼吸一窒:就好像给他们多看一会能掉半两金似的!什么玩意!
李昙把脸一扬,示意刀疤脸小兵赶路。小兵嘴巴啰嗦人却利索,立即拍马向前,踹着马腹向前赶去。走了两步,李昙又回头,拿下巴指了指宿羽,“孔方弟,你摸摸你那脸。凿个方孔就能当钱使了。”
宿羽“哼”的一声,显然想说“老子有金刀老子走路都带风”。李昙没顾上理他,打眼一看,燕于飞已经带兵跑出了半里地,当即拿后脑勺怼了小兵一脸,“跑啊!”
小兵连忙挥鞭狂追上去,没跑几步,又被金光闪闪的小宿打马超了过去。
小宿在风中留下暖人心脾的叮嘱:“说好的我去打埋伏,你跑那么快找死去?!”
李昙当即又差点气了一个大跟头。
三伦气喘吁吁地拍马狂追,也在风中留下安慰:“担待着点,他脑子还没好呢,尽他妈瞎说大实话。”
李昙迎风大吼:“我可去你们妈的吧!”
宿羽和三伦前去引开埋伏和斥候,燕于飞和李昙顾不得多看多想,只知道何耿一击未中,大军或许稍后就到。
他们纵马直驱陇州大营,远远只见一片火光。
燕于飞猛地甩下一鞭,咬牙道:“围起来!”
青州军静默无声分作三股,其中两股各自沿着陇州大营方向,向东西奔去。
李昙脸色越发惨白,握紧了手中短刀,说:“进去。”
小兵咬牙伏低,离弦箭一般纵马窜进了陇州大营。
满庭火光摇曳,将士们有的耐不住性子,只觉下一刻虎贲军便会奔涌而出不分青红皂白将全营洗荡,有人挥戈吼道:“将军,干脆砍了!”
有人吵了起来,“疯了吗?!那可是怀王!”
李存年手中长剑扣得更紧,又问了一遍:“虎贲军在哪?”
谢怀微一皱眉,不耐烦似的抬手顶开剑端,“没有。”
李存年没再说话。
谢怀的态度虚虚实实,叫人一时看不透,这几日刺探下来,倒像是真的没有虎贲军似的。
但人越是身居高位,往往越是怕死。怀王如今权倾朝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出一趟金陵都要虎贲军倾城而出跟随,况且陇州龙潭虎穴,他会不带亲信?
李存年稍一沉吟,谢怀突然又慢腾腾地说:“来了。”
话音甫一落地,火把群中顿时出现一阵骚动,有斥候疾驰而入,大喊道:“将军,青州军来了!”
李存年还在思索,闻言只是一点头。
青州军到了陇州,大概已经损兵折将过了大半。怀王在他刀下,足以有恃无恐地拖到北济大军光临。
又听一阵混乱,马蹄声渐近,那斥候被人一枪杆戳到了一边,来人把着手中人质向前一推,直接扔到了地下,砸出了一声闷哼。
一阵惊呼声中,有人七手八脚地要去扶李昙,“李公子?!”
李昙被绑着手脚,在地上匍匐着扭了半天都没站起来,却怒吼一声:“滚!别碰老子!”一转视线,又吼道:“爹!这都是怎么回事啊?!”
这傻小子没能学到他爹的半点心机,被各方推着当枪使,直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可见傻人有傻福。
李存年垂目瞟了李昙一眼,淡淡移开了目光,仿佛地上滚着满身黄土的不是他儿子——虽然也确实不是他儿子。
虎贲军,看来也确实是真的没有。谢怀装大尾巴狼有一手,差点就被他蒙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