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棒球帽的26岁小伙儿
对着这句签名鼻子泛酸得不行时,我还不知道他在我的木吉他,电吉他,电贝司上都写了留言。
to 迟南
就算没有人看见,但至少我有察觉
——林赛
to 迟南
琴弦断了,但我知道你还会接着唱下去
——林赛
to 迟南
你就是地球上某处的无名日出
——林赛
我知道那天他必定走得很早,但不知道原来他起得更早,才有时间将乐器一件件取出来签,再又一件件归回原处。那个时候太阳出来了吗?你是借着小熊座还是猎户座的光写这些话的呢?
阳光照着每一把乐器上的字迹,迟南两个字他写得真好看,比我自己写得都好看,洒脱刚劲,字如其人。
但愿我也能人如他字。
其实只要签塞林格三个字足矣,可是每一把上都有我的名字,之所以要写上我的名字,是怕我未来会丢掉它们,放弃音乐。
这下真的进棺材也要带着它们了。谢谢你,林赛哥。
——
订的机票在周一,还有三天,这三天足够我向身边的人一一道别了,但需要郑重道别的人心里其实只有一个。虽然要当他的面道别很难,但我不想他是从别人那儿先知道我要走的消息。
这天上午清扫完出租屋,下午我去了塞林格家,不巧在楼下遇见张姐,她见了我就拉着我说话,说了很一会儿我才能插嘴告诉他我耳朵听不见了,张姐不敢相信地看着我,脸上先是震惊,而后才挂上难怪的表情。
她似乎有什么想对我说,张大嘴很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吐着,我把手机递给她,示意她写一下。
张姐不会用拼音输入,我给她换成了笔画,她边写我就边看,没写完我就明白她要说的了。她说难怪之前塞林格告诉她以后来的时候直接联系他本人,不要联系我。
然后又写:——不过你来了就好了,我根本不敢联系他,不知道他是在工作还是睡觉,他又不喜欢我直接找许章,愁死我了。
我点点头带她上了楼,想着走的时候要记得把房卡归还了。
在电梯里张姐又忘记我聋了,问了句什么,还好这次我猜了出来,她问我,你是来找他辞职的吗?
我说是。
她的表情很是唏嘘,自己念叨了几句,我只断断续续认出几个词儿,什么以后,新助理,麻烦,工作间……
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好像她也只是自己在抱怨,不是非得我回应,我只能笑了笑。
进屋后发现暖气都没开,房子里冷得不行,难道来得不巧,塞林格刚好出去了?我还是按惯例先去了工作间,工作间里都很冷,像是一晚上都没用过,只在工作台上散着一些写过的谱子,我收拾好谱子,发现下面有一张demo碟,上面狂书着几个字。这时张姐忽然来找我,手上拿着一张黄色便利贴,应该是从冰箱上撕下来的。
上面是塞林格的笔迹,并不是写给张姐的,而是给石头哥的:
——demo就在工作间自己拿。
ps,会在纽约待几天,如果到时候我人没回来,你们先排着。
落款是昨天,我有点傻眼,忽然人就跑到地球的另一头了,他没写什么时候回来,这几天我也完全不知道是哪几天,而我后天就得走了。
不管怎样今天塞林格是肯定不会回来的,张姐安慰我,说说不定人明天就回来了。
我想过联系他,可是如果他去国外是有很要紧的事,那也不过是隔着手机和他道个别,再徒增他的烦恼罢了。
我想了想,如果5号前他能回来,没必要多此一举去打扰他,如果那时候都回不来,就更没必要打扰他。我决定第二天再过来看看。
——
第二天来,推开门,冰凉的空气扑面而来,就知道又白跑了一趟。
最后一天来找他,屋子里依然空无一人。
72个小时一转眼就过,再过不到十个小时我大概就已经在飞走的航班上了。
冰箱上还贴着上次张姐离开前的贴的黄色便利贴,上面写着冰箱里食物的日期,我想了想,决定拿笔给他留言。
道别的话我都想好了,林赛哥,我要走了,本想当面和你道别,不巧你不在,就想告诉你,放心我不会放弃音乐的,原来耳朵听不见以后你只会比听得见的时候更热爱音乐,更想要写歌,所以要我完全心死,应该还早得很。也请照顾好自己,即便要熬夜,也要吃够三餐,在工作间里别忘了开空气净化器,冬天记得多带一件衣服。对了,在工作间抽烟时一定得注意,上次你都差点把自己头发烧着……
提笔写下来第一句,第二句,第三局,写着写着就千头万绪。
我撕下写满的便利贴,贴在餐桌上,又写了下一张。
本来只是想道别的,也不知怎么写成了一段回忆录。
我想起为了讨好学姐,第一次听他的歌,一个人在格格不入的角落,从他的音乐中感受着寂静和汹涌,想起在比赛中第一次见到塞林格本人,他说他知道我是他的粉丝,他都听出来了,我心脏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想到他来楼梯间找我,给了我一个塞林格式冷得都不像鼓励的鼓励,却真的让我留了下来,又坚持了很长一年,想起给lotus做钢琴伴奏时他没认出我,我就像递出情书却被女孩拒绝的少年一样失落,想起我要不回版权最无助的时候,他就好像是从上帝那里收到了我的求助,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