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说着不可能,但母亲的哭声却似乎是在证实这件事一样,那悲伤的程度让他根本没有去坚持不信的余地。
他更难以接受的是,亲生父亲找到自己,竟然是为了想要自己捐出一颗肾脏去救同父异母的弟弟!他对于亲生父亲的意义,竟然只是这样……而母亲,竟然也默许了……
手心手背都是r_ou_,作为他亲生父母的两个人刚才是这样跟他说的。虽然母亲悲切的泣不成声同那个“父亲”的恳求谅解在语气上有所不同,但宝贝的东西都是捧在手心里的不是么?不会有人用手背去托着珍视在乎的东西吧?所以,虎子是母亲的手心r_ou_,那个叫什么小烨的是那个男人的手心r_ou_,而他,只是两个人手背的r_ou_。
是从听到哪一句开始泪流满面的,根本不记得了,现在所能做的,只有奔跑,不停地奔跑,最好跑到倒下,跑到死掉,跑到彻底消失了才好!
反正,这个世界,他本就不该来的!对给了他生命的那两个人来说,他的存在只是一场错误的见证,根本就是多余的……
“凡凡!”安抚住想要追出去的蔡淑芳,程志远循着儿子的脚步一头扎入夜色里,心急火燎地大声呼唤着。
儿子眉眼间烙印着他年轻时的模样,让他的愧疚与亏欠莫名又加深了几分。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至少有超过十年的时间了,要不要认回儿子的问题,也纠结了他十年。
那年不辞而别返城后,程志远年底就跟父母信里照片上的那个圆脸姑娘结了婚,也很顺利地去了政府机关工作,次年就有了儿子小烨。老婆不是他所中意的那类女人,但岳父平步青云的仕途之路日益通达,老丈人家是得罪不起的。看人脸色的他对于凡凡存在的这件事根本不敢提及,更遑论接走儿子抚养了。
一九八八年海南建省,成立了中国第五个经济特区——海南经济特区。一时海南淘金热来势汹汹,当时号称“十万大军下海南”。有心想要远离妻子的程志远也从中看到商机,毅然决定辞职下海。凭借通过岳父的关系轻易拿到的批文,跟大多数饱尝海水咸涩的“闯海人”不同,程志远人生的第一桶金来之颇易,短短几年的时间就赚了个盆满钵满。
有了一定的经济实力可以不再那么依赖妻子娘家之后,他曾认真地想过去看看从未见过面的儿子,可对蔡淑芳的愧疚又让他不敢去面对昔日被自己无情抛下的可怜女人。小童每次看望他哥回来带来的一点消息都是说她们母子过得还不错,程志远甚至怀疑钟建设根本就以为凡凡是他亲生的。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自己贸然前去认亲肯定会破坏他们的家庭,他已经对不起淑芳一次了,不能再对不起她第二次。
存着这样的心情,他一直没敢做任何行动,如果不是小烨的病恶化到这种地步,他又被妻子拉整个娘家来施压的话……
钟亦凡听到后面的呼唤,这让他跑得更快,直到把那喊声彻底甩在了听不见的地方,才稍稍慢下了些脚步。
并不是想要停下,是真的跑不动了。
起了风,十一月的天实在够冷了,忘记穿外套就冲了出来,起初竟然完全没有察觉。钟亦凡嗤笑了自己一声,原来心已经比身体冻得更僵了。
昏黄的路灯拉长了街上聊聊可数的几条人影,各个都是行色匆匆,只有他的脚步慢了下来,无意识地把自己隐进了路旁的树影里,机械地移动着步子。
急什么呢?反正,他根本没有方向,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又能去哪儿。
由远而近传来少女哼唱孟庭苇《真的还是假的》的歌声,只是本能地将迟钝的视线转过去了一些,路灯下一个小男生背着个女孩走过,两人重叠的影子被灯光拖得很长。
是江溪,他背着女孩,女孩帮他背着那把吉他。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震撼了,钟亦凡已经完全没力气去记起昨晚这个才初中一年级的小学弟对他强硬告白的事了。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在逆着灯光的树y-in影里听着女孩在江溪背上哼唱着“我的心很怕痛你要疼我”渐行渐远。
原来即使再漫无目的地走,最后也还是会走到某个终点。
钟亦凡停下来时,发现他站在童欢家门外。但他不知道,童欢家长不在,里面正在进行着两个人的狂欢。
随着一声不耐烦的“谁啊”,童欢打开了门。胡乱披了件外套的领口,能够看到锁骨上星星点点暧昧的痕迹。
钟亦凡的大脑很迟钝,迟钝到根本没有领悟对方见到他时那个吃惊目光的含义,只是不请自入的麻木着走了进去。
他不是第一次来童家。
童爸爸是个颇为花心的男人,作为农场第一批下海经商的领头羊,他在包二n_ai养小蜜一事上也是走在时代前列的。童妈妈一怒之下来了个夫唱妇随,你出轨我出墙。发展到现在,两个人的婚姻关系已经名存实亡,离婚问题因为财产分割未能协商好而暂时搁浅,但大多数时间他们都在各自相好的那里住着,童欢也习惯了大把零用钱代替父母陪伴的日子。
什么都没多想,钟亦凡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进了童欢的房间。房间里尚还弥漫着雄x_i,ng荷尔蒙分泌的味道,而床上,一个盖着被子露出半裸上身的男人正靠在床头抽着事后烟。
就是这样,钟亦凡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如此清晰地看到童欢的背叛。
床上叼着烟的男人在他突然出现后从慌乱、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