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还是揣了八卦之心,想知道此人因何事入狱,犯下了何罪。
带着对自己处境的悲悯与不甘,带着对未来牢狱生活的恐惧与不安,带着对同室狱友的好奇与防备,袁少安略略整理过心情,抄起紧挨另一面墙的床的床板,又是吹又是拍,一顿收拾,整个牢房立时烟尘四散,稻草与木板的霉味夹杂着角落尿缸屎盆刺鼻的臭味,熏得她险些掉下泪来。
老天,放我一马可好?
抱了一把干潮不一泛着淡淡气味的稻草铺好床,少安拍拍手拍拍身,撩起后衣摆,扭扭捏捏容了小半边屁股坐下去,随之而起的“咔呲咔呲”声也是显著体现着陈旧与酸腐的恶劣了。
“唉……”不由一声叹。
这时,对面床铺上的那人动了动,抬了条腿翘起搭上另一腿的膝,抬首望过来,出声:“小子,咋进来的?”懒洋洋的模样倒不像是个不见天日多时的牢犯。
也许是x_i,ng格洒脱,抑或是被牢狱生活磨得没了志气?少安心想,若是自己被关久了,会不会也变成那副样子。待将来出狱,爹娘媳妇儿都认不得她了罢!
“唔……我没犯啥事,受牵连进来的。唉!别人家死了人,非说吃我家猪r_ou_吃死的,官老爷也向着那边,我是有理说不清……”
案件审理到宣判再到关押入狱,到这会儿总算有个人听她袁少安说话,且不就忘了自己方才竖起的周身防备,同这气质慵懒的狱友吐起那一肚子的苦水。
“哟!这么说你是杀猪的?瞧着不像嘛!”流里流气的腔调,听起来不像个正经人。
少安脸一抽,尴尬地顿了顿,回道:“我是养猪的,不杀猪。但是我家的猪绝不可能吃死人的……”
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发泄发泄心中憋闷,然而听者并不真是对她袁少安的经历感兴趣,换了个姿势依旧懒懒靠着墙,听或者未听。
絮絮叨叨将入狱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少安还想再谴责两句官府断案之草率审判之儿戏,忽然注意到那头狱友兴致缺缺的样子,也就住了嘴,咽咽口水,试探着八卦了句:“那个……大哥你贵姓?是咋进来的呀?”
“姓牛,杀人。”
“……”
少安震惊,收不住惊讶张大的嘴,也不知该不该回,该回句啥,傻愣愣没了反应。好在,那位杀人犯大哥懒洋洋又补充了句:“吓着了?怕啥,我又不会对你咋样。”
“诶……是。”
显是一段惊人的对话,袁少安被带得暂时忘却自己的处境,搓搓大腿暗暗纠结了一忽儿,实在耐不过好奇心,开始全面八卦起了这个貌似很有故事的,看起来也是个年轻男子的狱友前辈,
“牛大哥你进来多久了?为啥杀人?”我一个莫名其妙被牵连的误杀罪犯,竟然要跟一个实打实的杀人犯关在一块儿,实在是……
只是那姓牛的大哥并未正面回答这一问话,抄手挠挠鼻子,再抓抓头发,反问了一句:“你娶媳妇没?”
“……”
不知过了多久,天终于灰蒙蒙亮起来,有逐渐强烈的光撒下,县城大门外树林中半歇不歇呆了小半夜的刘望喜,撑开眼皮朝城门口张望,搓搓冻得发红发僵的脸和手,拧水袋饮下一口水,冰凉刺破喉咙直达胃间,瞬间醒了神,启程准备进城……
小半个时辰后,刘望喜的驴车于目的地停下。
仍是早,仍是冷,天色未放光,夜雾还未全然散去,大街上来往的多是起早贪黑的摊贩,开门的只得少数商铺。陈府,不例外的尚未开门。这个天气,这个天色,在冷冰冰的牢房呆了一整夜的袁少安不知是个啥样了,救人大举刻不容缓,刘望喜想也不想,下车上前,拍门。
门房过了好一会儿才来,大门开,对方的脸将将探出,刘望喜手中的信物亮相,
“我有急事找陈世杰陈二公子,麻烦你通传一声,直接领我进去找他最好。”
陈世杰应是有过交代的,见物如见人一类罢,那小厮定睛细细瞧了刘望喜手中的玉坠,随后仰起头来看看这高个子,接过来,丢下一句话,快速跑走,
“你稍等,我马上去禀报二少爷!”
……
等待是十分着人心焦的事,刘望喜只觉接下来的一刻工夫,好似过了一个时辰那么长。待他要找的人,那位陈世杰陈二公子亲自迎出来将他接至书房,他才恍然,自己紧张太甚。
“望喜兄弟这般早前来府上寻我,定是有急事,不妨尽言。”
陈世杰看出刘望喜不同以往的凝重神色,手中紧紧捏了那枚玉坠,那对当初他赠与袁少安与耿秋月的新婚贺礼的其中一半,紧要关头相寻相托的信物,心知定然出了不得了的大事。
果不其然,等刘望喜掏出信件交与他手,等他心绪翻飞一一看毕,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已在他心中定了个数。
“岂有此理!”
陈世杰的面色,每一字句下来就沉下去一分,最后最后,忍不住大啐一声。万万想不到,有朝一日派上用场的这信物,竟是安弟深处如此恶态之中。
“陈公子,你可要想想办法救救少安,她是清白的!她不能坐牢!她爹为这事急得发病,这会儿正躺在床上等着她回家!要是她真得坐这两年冤牢,我都不敢想她爹,他们家会咋样……陈公子,我知道你是好人,和少安也称兄道弟,这回你一定要救救她!眼下也只有你能救她……”
“望喜兄弟请放心,此事世杰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