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用担心,”平心道:“你如此配合,我总是会给你留一点颜面的。”
她长袖一拂, 叶远便就此消失在她面前。
“娘娘, ”有人走上前来, 恭敬问道:“那十八层的地狱……”
“你是想说,”平心低头,瞧着这永不止息的黄泉水,淡淡道:“我地府, 还其实并没有这样的地方是吗?”
那有着一脸大胡须的汉子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
“所以, 我送他去的地方,也不是什么十八层的地狱。”平心平静道。
“那……”那大汉欲言又止。
“这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平心道:“你可知玄冥?”
“十二祖巫的玄冥大人?”那人讶然道。
“不周来风,玄冥掌雪。”平心缓缓道:“玄者,深远之名也;冥者,幽寂之称。她修得, 是太y-in,这洪荒之上的极寒,除开北海归墟,也就只有她功参造化,入得奥妙。”
“当初,东皇太一那一下,打得可真是狠啊,”平心回忆道:“堂堂东皇钟,属x_i,ng防御的神器,竟然被他用来直接砸人,而帝江和其他剩下的几个祖巫,也正被帝俊拼死缠住,未来得及救援,而玄冥,也被这一下下直接撞入了地底,再也没能站起来。”
说着这样涉及到了族人生死的事情,平心却像是说着和她毫无关系之人一般冷淡:“而我,那时也就正站在这里,一直这么瞧着,却不曾、也不能施加任何的援手。”
“不复后土,只为平心。”这地府中的娘娘垂下眼帘,眸中是一种令人心悸的漠然:“这六道轮回,是诸天众人的轮转之所,洪荒的重中之重,又怎么能够掌于一方?”
“所以,这偌大的幽冥,不曾有一位巫族,更何况,巫,本来就没有魂,”平心道:“而至于我……”
她转过身去看那人、那桥、那冥界的天:“你真的以为我是对他处以私刑?”
“属下怎敢?”那人连连躬身道、
“平心平心,这天道给我的名字,还不够清楚明白么?”她轻声问道:“后土已经死了,我只为平心,连巫都已不是。那十金乌,本就有大旱天下的因果,比起其他重归天地的、和被圣人庇护的,他若是想要后世不遭横死,本就应该需要走上这么一个流程,这便是我们地府的职责。而我有失偏颇的,只是选择让他进入玄冥留下的那个小空间。”
“金乌属太阳,我却让他去往太y-in之所,只会比所有的折磨加起来都要有效得多。”平心道:“而至于十八层地狱?”
“我说它有,那便就有。”
当她平淡的话音落下之际,黄泉之水便开始震颤起来,连带着他们现在所在的大地也开始晃动起来,鬼魂们如同葫芦一般滚成一堆,就连飘在空中的,也没有逃脱一般跟着摇晃起来,有岩浆的气味溢出,那汉子神情恍惚了一瞬,似乎听到了幻觉般的惨烈的嚎叫声在耳旁响起,但等到他晃了晃脑袋,那声音就如同烟雾般散去。
他知道,那只是未来的模糊一瞬,在他意念失守时,悄悄地向他揭开了一角——那来自这新生“地狱”的未来。
“这十八层之下,便是那小金乌的现在居所。”平心道:“无事不可打扰他。”
那汉子连忙点头应是。
“你所需要注意的是,”平心道:“不论有怎样的理由,有失偏颇就是有失偏颇,更何况,还是源于我的不公允……”
“这……”汉子的心开始提起来了。
“所以日后,”平心道:“这地府恐怕会有一劫。”
“什么?”刚刚为“巫妖大劫”结束而庆幸感叹的汉子正是对“劫”字最敏感的时候,蓦然听到会轮到自己的时候,顿时傻眼了!
且不说那大汉手心冒汗地急着从平心娘娘处获得她所言说的“劫难”,却又努力让自己不曾显得冒犯,十八层地狱之下,叶远并没有反抗平心施加在他身上的法力,而等到他终于重新站定的时候,他便发现自己所处的,是一片没有一道鬼踪的冰雪之地。
寒风凛冽、倾天而落的大雪、遥遥望去,是苍茫茫一片的白、和远离一切声音的孤寂,还有的,便是那堕指裂肤的冷,让连魂体中的太阳真火,也消了气焰,忍不住往里缩了缩。
叶远并没有什么慌乱,他已经在那株银红色的梨树下,一动不动坐了几十年,而现在,对他而言,也只不过再换一个地方而已。
他闭目端坐而下。这白到荒芜的天地间,竟似只有他这唯一的一抹颜色!
时间飞快地溜走,等到裂开的苍天,被圣人女娲,托举五彩之石补上,大地之上的洪水逝去大半,生机又重新浮现,黑羽和那在叶远走后便直接化形而出的梨树妖从高山之上走下来,他们谈论着当日里离开的“殿下”,小心翼翼地避开“金乌”、“妖皇”这之类的敏感的称呼,黑羽嘲笑梨树妖,遇见了谁,都会忍不住上前去多瞧上两眼,生怕会错失自家大人的转世身,而树妖则讥讽黑羽的心黑手狠,在高山之上避祸的时候,一旦看上了什么样的机缘,就会心机和手段并上,端的是贪婪狠毒,若非是靠着大人给他留下的金焰护身,恐怕早就在那一次的惊险的失手中,被剥皮剔骨,早早化为那只鹰妖的口中餐。
而此之时,黑羽便会陷入沉默。
“等到我重新找到了大人,我绝对不会再让你靠近他一步,”树妖道:“我会将你做过的,所有的坏心肠的恶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