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月挂中天,天色已晚。
未央宫此时却仍旧灯火通明,正院中宫女公公跪了一地。姬默坐在一张金丝楠木的圈椅之上,目带寒光,神色阴狠。
洛梅安自殿中走出,向姬默行礼说道“太医诊断完毕,说君后午后低烧,乃是孕中常有之事。请陛下不用担心。另外君后说夜深露重请您进去。”
姬默缓缓起身,冷冷望向跪在地上的宫女公公“你们都给孤仔细些,君后有半分闪失,别说你们的性命,你们的九族亲眷无一人可活。”
“奴谨遵陛下教诲。”跪了一地的奴才们战战兢兢的齐齐回了话。
洛梅安见姬默走进殿里,起身将跪在最前面的公公扶起,“李公公可还好?”
被称做李公公那人,年龄五十岁左右,神色柔和,向洛梅安点头致谢“劳烦洛大人了。”
“君后有孕,以后怕是公公要多劳累些的。”
“怎幺敢说劳累,这喜事可是奴为君后日夜盼着的。”李公公乃是君后娘家的教养公公,自是全心全意为君后着想。
“梅安那是这未央宫旧人,也是替君后高兴。”
“大人说到这,我倒是有一言要说给大人。”
“您请讲。”
“半月多前,诺将军随大军回城后来见过君后,当时奴伺候着。君后与诺将军聊天时,将军进言,今年往南方采买之事让大人前去督办,君后听了没准。这采买之事历年都是皇商楚家的,一来一回半年有余。不仅容易遭人话柄,还极费心神。将军意外建议,我怕这其中对大人您不好,所以说给您知道。您终究是男子,在朝为官要多些小心。”李公公说完看向洛梅安,满眼慈爱。
“谢过公公好意,梅安还有事,今日就先告辞了,改日必重谢公公。”洛梅安与李公公告别,往宫外去,走过狭长的宫道,步伐不急不缓,可这一步步却敲在他自己的心上。李公公觉得南方采买之事对他而言是苦差,可是李公公没想过,如果他接了这差事,诺寒被揭发之前,他便已经离开了京城。而今后以他的性格,他必不会把这生财的机会再让给别人。诺寒的良苦用心,每一次剥开来,都让他恨不得把自己碎尸万段。可是他就是不能放弃,他要得到那权利,把洛家踩进泥里,什幺三朝帝师、礼仪传家、刚正不阿一群骗子,卑鄙小人。为了报复,无论如何,他不能放弃,就算诺寒恼他,恨他,想放弃他。不过还好,那日他吃了那药,如果没有意外,他这腹中应该已经有了个新的生命,诺寒注定不能和他断的干干净净,他不允许,他需要她。
洛梅安孤身一人走在那长道上,本来冰冷的脸庞上露出一抹笑意,即残酷又幸福,可仍是抵不过他眼底的哀伤。
姬默走进未央宫中,行进偏殿寝宫,见君后慕绫兰靠坐在床榻之上,便快步走向前去,坐到床边,握住君后的手,替他将脸庞碎发挽到而后,满眼皆是关切,轻声问他“身上好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