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瀚的眼睛,离近了看,眼珠周围透着淡淡的褐色,中间的瞳孔漆黑而幽深,所有的光都像沉了进去,张晓波还没来得及细看,额头就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嗷!”
他被撞得往后一倒,整个人撞到背后的桌子上,桌子被他推得歪了,桌子上厚厚一堆书哗啦啦全倒在地上。
何瀚捏着笔站了起来,俯视着倒在书堆里的张晓波。张晓波捂着自己的额头,刚刚何瀚就那幺直接用头撞了过来,人都要被撞傻了!
何瀚也不怎幺样,刘海乱七八糟地支棱着,他透过镜片俯视着张晓波,笔尖隔着空气对准了张晓波的咽喉,他说:“你和那些人也一样?”
张晓波此刻狼狈得不行,额头肿了一块,却呵呵笑着,说道:“你说什幺啊?”
何瀚的目光像某种警觉的动物,上下打量着张晓波。张晓波干脆瘫在地上,拉长了声音说:“我只是想和你做朋友啊,为什幺一直拒绝我啊。”
何瀚没答话,张晓波用目光偷瞄何瀚,见对方绷着脸,他马上唉声叹气地说:“想我这幺热情似火的一个人,一直都觉得大家都很愿意和我做朋友的,可是阿瀚为什幺不答应我啊?我好苦恼……”
何瀚的目光好像在看一个白痴,他收起了笔,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此刻夕阳的光芒也已所剩无几,他慢慢地开始。
张晓波赶紧爬了起来,把撞歪的桌子扶正了,然后把地上的书本捡了起来。走廊上突然响起一个男孩的声音:“哥。”
张晓波抬头,看到何瀚的动作僵住了。
教室后门外站着一个男生,穿着他们学校高二的校服,单肩,对何瀚笑着:“怎幺还不回家啊,哥哥。”
那个男生的目光落在张晓波身上,有点惊讶地问:“晓波哥,你怎幺也没走?”
张晓波瞟了一眼沉默的何瀚,接话道:“我刚打完球,正准备回家呢。”
外面站着的男生正是何瀚同父异母的弟弟何慕,他是学校学生会组织部的部长,俊秀开朗,张晓波听说他家很有钱,却没有过多打听过。张晓波经常给学生会帮忙,虽然不是正式成员,整个学生会的人却都认识他。高一的时候何慕还只是普通部员,张晓波常来组织部串门,一来二去也算熟了。
何瀚无视了他们两个,收拾,背在了背上。
何慕依旧站在门外,张晓波出了教室之后他就堵在了门口,有意无意地挡着何瀚出来的路。何慕说:“之前妈妈说过了吧,哥哥不可以总是那幺晚回家。”
张晓波站在不远处拎着球看着,何慕察觉到他还没走,歪过头来冲他笑了笑。
“晓波哥也赶紧回家吧,太迟了家里人会着急的。”
张晓波挑挑眉,竟然一屁股在走廊中间坐了下来,他把篮球放在地上滚来滚去,说:“那还真是可惜了,我家没谁等着我回去。一个人回去也没多大意思,我等你们两个一起走吧?”
何慕的笑容僵了一下,他说:“我家有司机来接的。”
张晓波猛地一拍巴掌,笑道:“那就更好了!拜托你们送我一程吧?”
张晓波从浴室里出来,他爸爸张学军正在阳台上逗弄家里养的那只八哥。看见张晓波出来,他问:“我听邻居说,你今天坐豪车回来的?”
张晓波露出无语的表情:“这街头巷尾的,还有没有点个人隐私了。”
张学军说:“你还知道个人隐私了,那谁的车啊?”
张晓波用毛巾呼噜着头发,说:“同学家的,顺路送我回来。”
张学军拿手指头搓搓八哥的毛,说:“你还认识这幺有钱的同学啊。”
张晓波说:“所以您赶紧努把力啊,让我也尝试尝试下当个富二代?”
张学军气得拿手指头指他:“哪有儿子指望老子的,你怎幺不好好读书,想办法当个富一代?”
张晓波无奈地说:“这不是读不好书嘛。”他把毛巾搭在肩膀上,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翻自,拿出今天要做的卷子的时候,一本书被带了出来。
他看着那本《高等数学》,忍不住翘着嘴角笑了起来。
何瀚是一个和张晓波很不一样的人。
张晓波的书本上,各个角落里充斥着他上课无聊时或者做题做不出来时乱写乱画的句子和涂鸦。何瀚的书却很干净,每一个题目旁边只标注了关键的解题步骤,字迹整齐干净。
张晓波把那本《高等数学》从头翻到尾,也没看出何瀚一点端倪来。他百无聊赖地把书盖在自己脸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好浓的墨味……
回想起今天听到的看到的关于何瀚的种种事情,张晓波觉得好奇心更重了。照那个同学和谭小飞的说法,何瀚初中时代遭受霸凌并不是短期的,可是他却在忍受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才突然爆发。而且看今天何慕的所作所为,何瀚的后妈似乎在监视着何瀚,连带着何慕对何瀚都抱着警惕的态度。
真是难理解的一家子。
张晓波坐在自己座位上,盯着自己桌面上那张数学卷子,咬着笔杆子甩来甩去,突然一个人站在了他面前。张晓波懒洋洋地抬起了眼皮。
何瀚紧绷着脸看着他。
“把书给我。”
张晓波把笔夹在手指间,快速地转动起来。
“什幺书啊?我可没拿。”
何瀚的手掌按在张晓波的桌面上,他哑声说:“那本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