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说着,他在纸上刷刷写上数行小楷,将笔交给方子溪,自己修长的手指摆弄几下,灵巧地叠出了一只纸鹤。
眼看鹿子涧为那纸鹤注入了法力,纸鹤在寒风之中振翅,然后颤巍巍地顶着风飞起,杜行云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阴霾,忽然两指拢起,遥遥向空中一指,金光闪过,击中了那纸鹤。
纸鹤顿时失去了灵气,变作一团废纸,在被风揉成了一团,停也不停地被刮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鹿子涧似是料到了这一出:“师叔果然有事隐瞒。”
杜行云见今日的事情绝对糊弄不过去了,垂在腰侧的手在袖子遮掩下悄悄掐起了法诀。
“喂。”一直站在旁边看好戏的叶织忽然出声,笑眯眯地看着杜行云:“杜前辈的两只手在袖子里面掐诀,鬼鬼祟祟地想要干什幺啊?”
杜行云的小动作被叫破,索性直接将两手并起,嘴里大声念咒,随着咒语四下的冻土陡然震动起来,像是有什幺庞然大物要挣扎着从土里钻出来。
鹿子涧头一个认出了这个法术,皱起眉道:“覆天术。”这虽然不是归一派的看门招数,但威力也不可小觑,凭着归一四子的道法程度,均没有到达修习这个法术的地步。就连鹿子涧,也只是帮掌门整理本门道法籍册的时候才在纸张中见过。
杜行云桀桀笑了几声:“不愧是杜行舟的大弟子,果然对门内的法术了如指掌。不过,可惜了,今天你们这归一四子,和这个魔教妖孽,一个都别想走脱!”
土地完全被杜行云唤醒了,大地不再坚固,反而像暴风雨的海上一样产生出巨大的波浪,上下前后剧烈地晃动着,树林里的枯木在这番折腾之下,纷纷坚持不住,一棵棵倒了下来。
见这滔天的阵势,鹿子涧等人脸色都不大好看,几个人试着向四处突击了几次,均被高高掀起的土浪挡了下来。就算飞起几十米高,那两丈见方的土墙总能够形影相吊,挡在他们面前阻止他们离开。
叶织在这场攻击发动的一瞬间,就掐诀隐匿了身形。只要不尝试向杜行云法术的边界突破,杜行云就发现不了她。而杜行云一时忙着收拾自己的师侄,也顾不着专门找她。
她观察归一派的门内斗法,过了片刻,地上站着实在是晃得头晕,索性也跳在剑上,随着四子高高浮起,俯视着下面的形势。
杜行云在波浪最中间的地方操纵着一切,声势越来越浩大,眼睛发红,神色狰狞,哪里还有一个名门道修前辈的样子?
可杜行云虽然看起来疯狂,覆天术此招却是使得再妙不过:在这样难以站稳的地面上,归晨剑阵当然是无法结起,自然就是破了。四个人化整为散,攻击力顿时大大下降。
归一四子既是跑不出去,攻到近前去,却也奈何不了杜行云——他在刚才的混乱之中,早就利用土地的波浪,将自己掉落的剑送回了手中。
那土浪不仅仅有防着几个人逃跑的作用,更是时不时像一只大掌一样拍将上来,气势汹汹,招招都是想要了他们几人的命。归一四子在天上左右躲闪,虽一时还能躲开,但杜行云在地上以逸待劳,若想不出制服他的办法,长此以往,总会有人受伤的。
上边被当做攻击对象的四个人躲来躲去好不狼狈,归一派这边是打的轰轰烈烈,唯一一个魔修叶织却因为杜行云忙着收拾四个师侄,一时把刻意隐藏气息的她给忘了。她隔岸观火一般站着天上静静瞧了一会儿,却忽然出声唤道:“杜前辈?”
杜行云这才想起这个魔修,眼睛找了一圈,也没发现隐匿起来的叶织,骂道:“女魔修莫要得意,老夫清理门户之后,自不会忘了收拾你!”
可叶织话语里的笑意却让杜行云产生了隐隐的不安。只听得她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笑意盈盈地说:“杜前辈,晚辈忽然想起,您方才就算剑被夺去了,也一直忍着没用法术。直到鹿子涧要汇报掌门,您才忍不住用了这个覆天术吧?”
杜行云此刻早已懒得掩饰:“是又如何?老夫在此处的布置,当然绝对不可以让杜行舟那厮发觉了。所以你们今日可一个都别妄想能走脱。”
“不不不……”叶织说:“我的意思是说,您方才不到危急处,都不肯用法术攻击小辈,是为什幺呢?总不是在谦让吧。或许,您一直是在,忌讳什幺?所以刚才不敢使用法术,怕弄出大动静吧。”
杜行云依稀觉得叶织猜到的太多,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厚,控制的土浪的运动也慢了下来。
叶织在上面,从刚才起,远处树林外的异动,她全都了望的一清二楚。她见杜行云神色不对,便猜出他果然在害怕什幺东西顺着动静找到他,于是幸灾乐祸道:“杜前辈,你果然是怕惊动别人……或者准确地说,是别的妖物?”
听叶织说话意有所指,归一派四个后辈都暂时停住了攻击,也抬头四处望去,正好看到远处白浮山的方向,扬起了灰白色的雪尘。凝神再仔细看,扬起的雪沫遮掩之中,是十几匹虎狼一般体型的白狐狸。他们的黑色眼珠直勾勾盯着杜行云在树林中掀起的一bō_bō土石,向这边飞快地跑来,一眨眼时间就到了近处。
杜行云看上面的五人眼神齐刷刷地注视着什幺,便明白是那群狐狸追出山来了。他的神色顿时布满深深的恐惧,甚至心思电转,竟然丢了刚才还死命攻击的几个师侄,跳上飞剑就要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