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川放下公文包走过去, 接过那条领带。
丝质面料触感冰凉光滑。沈之川忍不住抿嘴。
从开始到现在,方显永远处心积虑。从用无数的托辞来接近他, 到如今和他谈恋爱, 介入他的生活, 探究他的历史。
没有任何缘分驱使下的偶遇和一见钟情,一切都是被j-i,ng心谋划过的。
沈之川甚至能想象得到,这条领带被放在玄关已久,只等着楼道里有响动, 它的主人就能随时抓起它,作为一个重要道具登场。
沈之川的手很巧。他拉起方显的衬衣领子,将领带从脖后绕过, 在喉结下缠绕,打结,再缠绕,沿着手指预先留好的空隙拉出。
最后他拉平蝶形领结的边缘,把褶皱仔细拽开,最后将衣领翻下,用手指抚平。
“以前你是怎么办的?” 沈之川故意发问,不安好心,“是不是每个男朋友都给你打过领带?”
方显一滞,结巴起来,可怜巴巴地站在自己给自己挖的坑里,心灰意败地承认:“我只是想见你。没别人给我系过。”
他很委屈,撒娇一样去握沈之川的手,魔挲着沈之川修剪圆润的指甲:“明天我的朋友婚礼,当时我说会带爱人一起去。”
他不敢看沈之川的眼睛,嘴上却说个没完没了:“我还以为你喜欢这样,认识彼此的家人朋友,出轨就会变成一件高成本的事情。现在我知道了,你不喜欢。”
沈之川愣住了 -- 他忽然意识到在他和方显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理解上的障碍。
但不等他说什么,对面的门也啪嗒一声,开了。他妈站在门口,脸色y-in晴不定:“回来了怎么不进家门?”
他家门口装了摄像头,也不知道他妈看了多久。
方显立刻触电一样缩回手,样子像个在早恋对象家门口被对方父母捉住的青少年,慌慌张张地撒谎:“啊那个,我的手好多了,麻烦你了。”
还煞有介事地朝手指吹了两下。
沈之川瞄一眼他妈的脸色,差点没忍住笑,真是个傻子,世界上怎么还有方显这么傻的人啊。
他推推方显:“你先回去吧,我一会过来找你。”
方显真的呆了,一会?还来?找他?
谢栗早早就睡了,谈恪陪了他一会,起来去书房加班。
说是加班并不准确,因为他的面前摊着一本杂志。
和谢栗在一起后,谈恪的工作时间被迫缩短了许多。
月初的时候肖助理还拿着他的工作计划来,很小心地询问这个月要不要取消一部分日常工作计划。
谈恪看完上个月各部门的工作总结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放掉一部分工作,甚至将一部分决策权放手给下属,完全没有造成负面影响,甚至从结果来看,还提高了内部运转流程的效率。他过去那种事必躬亲的管理方式,其实已经不再适合长鲸这种体量的公司了。
他接到谢栗的电话前,找方显谈这个问题。
没想到方显立刻露出一种非常欣慰的表情,并表示他早就想说这件事,但碍于某种原因一直不便张口。
很显然这个原因多半在谈恪身上。
“财经时代之前给你的专访你没看过吧。” 方显打了个响指,“看看吧,我觉得还挺中肯。”
谈恪不太喜欢接受专访,但这两年长鲸处于扩张期,在媒体上适当露脸营销有助于建立品牌形象,他只好捏着鼻子去。
事后杂志社发来成稿基本都是肖助理审的,样刊他也懒得看 -- 都是花了钱打点妥当的,没人那么想不开,真的来揭短。
这期杂志找出来还着实费了肖助理一番功夫,近一年前的采访,又没有电子版。找出来的时候正碰上谢栗打电话过来,说今天不想在宿舍住了,央求他去接一下,谈恪就顺手把杂志拿上了。
这会他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中间的一大段文字格外刺眼 -- “作风强势”、“事必躬亲”、“强硬的话语权”、“细节控制”、“完美主义”。
肖敬这工作可做的太不到位,他一点都不记得允许过媒体写这种内容。
方显专门叫他看,用意明显,无非是暗示他控制欲太强。
谢栗被渴醒了,起来发现旁边没人,喝完水顺便拐到书房,果不其然里面亮着灯。
他现在在谈恪的家里已经很不拘束,自己敲敲门就推开了,眯着眼睛走到谈恪跟前,主动往人家腿上坐。
谈恪伸手揽过他,让他面对面地跨坐在自己腿上,顺便在他发凉的小腿上摸了一把:“空调开得低,回去把裤子穿上。”
谢栗还不是很清醒,靠在谈恪的肩膀上摇头:“我一点都不冷。”
谈恪想说现在不冷一会就冷了,但余光扫到杂志,又顿了顿,转而开口:“栗栗,你觉得和我在一起高兴吗?”
谢栗靠在他肩上,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好像没明白要想一想似的,过一会才昏昏沉沉地回答:“可是你以前总管我,就很烦。”
这孩子困得五迷三道,说话未免太实诚了些。
但好在谈恪现在已经能比较理性地和他谈这个问题了:“但很多时候管你,也是因为关心你,为你好,是你有些地方确实做得不对,你不觉得吗?”
又来了。
谢栗不耐烦地在男人肩上啃一口,肌r_ou_硬邦邦,:“但也有的时候只是你自己觉得好。”
他说完,总算清醒起来,从谈恪肩头抬起头,带着点警惕:“是我又干了什么让你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