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童哲慢慢坐直,发现张曼丽一直用余光偷瞄着天花板各个角落,心里也有了谱。
“放心,我没那么多心思跟你玩y-in的。你想说什么就直说。所有对话,都留这儿,出不去。”
“您说吧,该怎么办。”张曼丽咬了咬牙,身体僵直。
“哈哈,张总是爽快人。”
童哲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小口咂着。接着又用杯托轻轻敲了一下电脑键盘,昨晚的录音放了出来。
“停……”张曼丽捂住耳朵。
童哲合上电脑,十指交叉放在电脑盖上。
“我正在给公司董事会写邮件。刚才那段录音呢,当然了,就是邮件里的全部内容了。我一个字都没有加。”童哲伸出食指,在鼻子前晃了晃。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答案不是明摆着的么?或者我应该这么问,这封邮件发出去,还有谁能保得了你呢?”
“你敢……”
张曼丽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童哲,可还是不时瞟过童哲手指的动作。
“不敢?我为自己翻案有什么不敢?”
“你别忘了,这件事再怎么样你也逃不了干系的,公司采购流程,还有那么多流程,你不按规矩办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升职冻结,股票冻结,甚至是降级,你就等着吧。”
“哼……”童哲撇撇嘴。“无所谓啊。就像你说的,我一直自由散漫,但是没有一次是假公济私的。我不像你,道貌岸然,以权谋私,还口口声声说为了公司的利益。你真的以为犯了这么多事没人动得了你?大家不过是看在董事长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眼前这码子事,恐怕董事长也救不了你。张曼丽,夜路走多了,总会碰到我这个鬼。”
“那你想怎么办?”张曼丽语气明显软了下来。
“现在知道求我了?刚才不是挺义正辞严的么?”
“童哲,童哲,只要你不发邮件,随便你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
张曼丽有些踉跄地走过来,双手扶在桌沿上。
“你先回去坐着。”
童哲斜眼看了看张曼丽已经通红的脸,眼角的鱼尾纹挤在一起呈放s,he状,鼻翼厚厚的粉已经皴裂,感觉就像一副年久失修的人皮,真身马上就要跳出来——一直以来,童哲还觉得张曼丽挺漂亮的,这次近距离一看,居然如此丑陋不堪。童哲一脸厌恶地往后站了站。
“我呢,也不想赶尽杀绝。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张曼丽情绪突然被调动起来,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别激动。”童哲把电脑挪到一边。“我要去非洲。”
“什么?去非洲?”
张曼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本以为童哲会以此要挟她帮他扫除晋升的障碍,可是这种几乎是断崖式下跌的诉求还还从来没有听说过。
“没错,准确的说是利尔比亚。”
“为什么啊?”
“你甭管为什么,你只要帮我这个忙,这件事我就一笔勾销,既往不咎。”
“你的意思是说,去管市场?可是……那是刘然在管的啊,刘然不是你死对头么?”
“我知道。利尔比亚国家总经理不还缺着么?”
“你也犯不着去那儿啊,再说你也知道,没人想去接手这个烂摊子的,市场一直打不开,这个岗位一直空着就是这个原因。这种地方只有犯了错的领导才会被‘下放’过去,去了也很难回来,你……”
“哎哎哎,说那么多干嘛?就说你能不能帮我吧。你一直不就想把我踢走,让你表弟张建上位?现在我都送上门来了你居然还一万个理由?”
“也不是不帮,只是我有些不太相信……”
“我,童哲,想去利尔比亚做国家总经理,ok?”
“行,我试试看。不过,你……”
张曼丽对着电脑使了个眼色。
童哲抱起电脑端到张曼丽面前,把草稿箱里的邮件删掉。
“哦,对了,张建怎么办?这事不太好处理啊……”
张曼丽刚准备出门,回过头补了一句。
“张建?”童哲冷笑着。“这事总得有个处罚结果,总得有人做靶子。如果不是你和我,那究竟是谁呢?”
“这……”
“别这啊那啊的。”童哲此刻已经掌控了全局,语气明显缓和下来。“这整个事儿该怎么平息,相信你应该都清楚了吧。董事长说了,给审计一周的时间把事情调查清楚,那么我也给你一周时间。过两天我会去巴展,下周末回来。等我回来的时候,我希望能马上赴任。”
几天后,公司内部公告栏上出现一条人力资源的处理决定。张建因为关联供应商,收受巨额好处费,给予开除处分,并移交司法。次日,公告栏人事调动信息更新,出现几十项岗位变动安排。其中最末尾的一项让公司员工议论很久:童哲个人升一级,拟任利尔比亚分公司总经理。
童哲邮件里收到这条通知时,飞机刚抵达巴塞罗那机场。每年这个时候,童哲都会例行参加在这里举办的世界通信大会——这是通信行业最大的活动,每年数万计行业人员如同朝圣般汇集到这个城市,几天时间顿时成为世界的焦点。
出了机场,空气里绵密的小雨扑面而来。冬天的地中海气候温暖潮s-hi,童哲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南京的梅雨季节,看到街角熟悉的加泰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