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太子李承乾近日染了风寒,大病一场,正浑身无力的躺在病榻之上养病,听闻皇帝遇刺,顿时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晕沉沉的脑子都清醒了一些,赶紧翻身爬起来,令侍女准备沐浴更衣。
结果因为腿脚不便,兼且心急火燎,一时不慎在浴桶走出来的时候一跤跌倒,后脑勺磕在浴桶边沿,鼓起一个大包。
吓得东宫上下鸡飞狗跳……
所幸神龙殿那边传来的消息是说皇帝虽然遇刺,却有惊无险,刺客业已当场擒拿,稍后便会明正典刑。
李承乾这才松了口气,任由赶来的太医为他诊治一番……
折腾了好半天,太医诊断并无大碍,李承乾这才换了一身衣服,急匆匆赶去神龙殿。
半路上,李承乾已然知晓了神龙殿内发生的事情。
各个中枢要职之上人员的变动、升迁,令李承乾心中一沉。
这可是帝国近些年来未曾有过之大事,结果就在父皇遭遇刺杀之后,于神龙殿上仓促之间完成……
这背后到底蕴含着什么样的用意?
对于自己那位英明神武的父皇,李承乾充满了崇拜和敬畏,他认为自己永远也无法达到父皇的高度,更别说去揣摩父皇操控朝局的手段和深意,但是他依旧感到了不寻常。
太极宫与东宫毗邻,中间有一道小门相连,由东宫穿过小门进入太极宫,首当其冲便是一座巍峨的殿宇矗立在汉白玉的基座之上,这便是武德殿。当年前隋文帝将太子杨勇废为庶子的诏书,便是于此颁布天下,后来大唐高祖皇帝将此殿赐给齐王李元吉居住,因为与东关毗邻,使得李元吉与太子李建成之间的往来愈发频繁紧密,结成联盟。
李二陛下玄武门逆而篡位,此间庞大奢华之宫殿,便一直予以闲置。
越过高大巍峨的武德殿,径直向西,穿过一片低矮的殿宇,便是日华门,由日华门而入,正北方矗立着的宏伟殿宇,便是神龙殿。
李承乾抵达之时,朝臣已然三三两两的散去,天气酷热,树木繁茂的太极宫里丝丝凉风吹不散李承乾焦躁的心绪,走到神龙殿前,已然额头汗津津的泛起水渍,浑身衣裳都被汗水浸透。
见到门前的内侍迎了上来,李承乾赶紧问道:“父皇尚可安好?”
两个内侍俯身施礼,齐声道:“陛下安好!刚刚大臣们于此问安,此刻刚刚散去,陛下尚在殿内处置公文,可要奴婢入内通禀?”
“速去!”
虽然知晓李二陛下并未有事,刺客业已当场擒拿,李承乾还是长长吁了口气,谁知道是不是父皇为了安稳朝堂,故意传出了“无恙”之信息?
唯有亲眼见到,方才安心……
少顷,内侍由殿内回转,躬身道:“启禀殿下,陛下宣您觐见。”
李承乾微微颔首,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汗渍,稍微整理一下仪容,这才抬脚踏上石阶,进入神龙殿。
殿内光线略显昏暗。
李承乾快步走入,到了御案之前,定定看了李二陛下一眼,见到父皇面色寻常、精神矍铄,背脊依旧犹如标枪马槊一般挺得笔直,完全不似受到创伤的模样,这才彻底放下心。
上前两步,跪倒在地,声音有些哽咽:“孩儿拜见父皇!闻听父皇遇刺,孩子方寸大乱,所幸父皇邀天之幸、逢凶化吉……”
未等他说完,李二陛下已然从御案之后起身,走到李承乾身边,俯身将其扶起,温言道:“既然已知为父无恙,又何必这般急迫?放心,那些屑小蟊贼,还伤不了朕分毫!”
李承乾站起,擦了擦眼角,哽咽道:“父皇自然英明神武,只是孩儿一时心急,父皇勿怪。”
李二陛下笑了笑,道:“儿子忧心父亲,何怪之有?也就是太子宅心仁厚,若是如史书之上那些个身为储君者,听闻老父遇刺,怕是心里早就渴望刺客能够勇猛一些,得偿所愿了。”
“噗通!”
李承乾吓得跪倒在李二陛下脚前,以首顿地,大声道:“孩儿岂敢有此大逆不道之心?父皇明鉴,孩儿宁愿挡在父皇身前,亦不敢有一丝一毫不敬之想法,父皇冤枉儿臣了!”
李二陛下的话语,是真的将他吓坏了……
这也不能怪李承乾胆小,任何一个太子,他的老父皇笑吟吟的跟你说“我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就算天大的胆子也得给吓破了!
李二陛下愣了一下,赶紧俯身再次将李承乾扶起,苦笑道:“你这孩子,太实诚……为父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何必当真?”
李承乾欲哭无泪。
玩笑?
这种玩笑那是能随便开的啊老爹!
都快被你吓死了……
李二陛下也觉得自己的话语有些过分,让李承乾坐在椅子上,见到他额头汗津津的,身上衣裳也有些不整,奇道:“听闻太子这几日染了风寒,这是尚未大好?”
李承乾忙道:“病倒是好了,只是听闻父皇遇刺,儿臣忧心如焚,仓促之间仪容不整,还望父皇恕罪。”
李二陛下微微颔首,道:“这有什么恕罪不恕罪的?”
回头冲着一旁侍候的内侍道:“去打一些清水来,服侍太子整理一下。”
说着,踱步回到御案之后,缓缓坐下,看着内侍服侍太子清理仪容……心里却暗暗叹了口气。
对于这个嫡长子,李二陛下的态度有些矛盾。
首先,李承乾敦厚仁孝,这一点是李二陛下极其喜欢的,所谓百善孝为先,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