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惯性势不可挡,而且似乎有所提前,但房俊却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无力阻止,因为眼下所有的一切,都要为东征让路。
这是国策。
房俊嘴角抽搐一下,默然不语。
他明白李绩的话语,无论如何,东征都必须排在一切的前头,谁也不能阻止,否则李二陛下就绝对不能答允。
沉默了一会儿,房俊道:“是微臣疏忽了。”
言罢,再次向李二陛下施礼,返回自己的座位坐好,两眼继续盯着房梁,一声不吭。
李承乾见到房俊的神情似有不甘,再偷瞄一眼父皇的脸色,唯恐房俊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语来,连忙说道:“东征已然迫在眉睫,务必凝聚举国之力,一举将高句丽这等跳梁小丑碾为齑粉,不予其苟延残喘之机会绝不可重蹈前隋之覆辙。至于阿拉伯人,尚且远离大唐万里之外,待到征服高句丽,大军班师回朝,在从容布置,为时不晚。”
李孝恭与房俊相交最厚,自然不愿意房俊因为此事顶撞陛下,附和道:“太子所言甚是,国事重大,务必谨慎,应有主次侧重。”
群臣一致赞同。
李二陛下这才说道:“那就定下来吧,东征为主,一切都要为此让路,绝不可节外生枝。不过东征之时朕固然会御驾亲征,但是站前部属、临阵调度、乃至于粮草兵械的运输安排,还要仰仗诸位殚精竭虑才是。这一仗,吾大唐要一雷霆万钧之势一举荡平高句丽,扬吾大唐天威,鼎定天下一统之态势,则诸位与朕,必将名垂青史,流芳万世!”
诸位大臣纷纷起身,齐声道:“惟愿陛下一统寰宇,千秋万世!”
李二陛下很是兴奋,哈哈大笑道:“朕若能成就千古一帝之霸业,诸位亦将是辅弼之贤良,为万世颂传,光耀千古!”
大殿之上顿时一片歌功颂德,气氛热烈。
房俊默默在后面看着这一切,心中暗忖,逢迎拍马实在是深入骨髓,即便如李二陛下这等雄才伟略的英主,即便如堂上这些名垂千古的忠臣良将,依旧难以免俗。
这是人性。
只不过当盛世将临之时,这等阿谀奉承无伤大雅,若是国之将亡、大厦将倾,则必将被钉上历史的耻辱柱。
想到这里,房俊忽然心中一动……
他上前几步,站到李二陛下面前,肃容道:“启禀陛下,微臣有事启奏!”
殿上热烈的气氛顿时一静……
李二陛下眼角跳了一下,闭上嘴巴,沉默的看着房俊。
一旁的太子头顶冒汗,心说这个棒槌当真是作死,非得要再父皇的兴头上浇一盆水不可?
急忙上前一步,道:“二郎有何要事,不如稍后再说……”
话音未落,却被李二陛下打断:“让他说,朕倒是要听一听,房爱卿可有何等金玉良言。”
娘咧!
李二陛下心中恼火,以往只要自己稍稍露出一些得意之状,必然有魏徵那老贼跳出来泼凉水,害得朕郁闷得不行。如今魏徵死了,你房俊难不成想要接过魏徵的班,当一个“诤臣”?
还是说,你小子心里始终对降爵撤职一事耿耿于怀、念念不忘,朕没让你舒坦,你就变着法儿的不让朕舒坦?
岂有此理!
倒是要听听你如何给朕“泼冷水”,泼得有道理还则罢了,泼得没道理,朕今日就让你好看,让你尝尝当“诤臣”的代价!
李绩一张扑克脸没什么表情,却依旧看着房俊说道:“二郎,慎言!”
这些大臣都了解房俊的棒槌脾气,唯恐他注重西域的意见被皇帝驳斥而耍脾气,从而惹恼了皇帝。
事实上,殿上大臣们皆是一时之人杰,对于房俊注重西域、防范阿拉伯人的意见是很认同的,但是大家不谋而合的认为,东征才是眼下头等大事,阿拉伯人再是强悍,完全可以等到以雷霆万钧之势荡平高句丽之后,再从容计较……
房俊被大家的紧张神情弄得一愣,和着都以为我就是个棒槌,不分场合的耍性子?
不过太子、李绩等人的关切之情、维护之意,还是令他心中一暖。
吸了口气,鞠躬施礼,从容道:“陛下,微臣有一点愚见。”
李二陛下道:“讲!”
“喏!”
房俊脑子里组织着说辞,缓缓说道:“东征乃是国策,举国上下尽皆认可,必定要集结全国之力,一战而定。不过前隋殷鉴未远,百万大军征伐高句丽却铩羽而归,不可不借鉴。前隋失败的最主要原因,便是后勤辎重粮秣的补给未能及时送到前线,导致军心涣散,战力不足。而且其超过百万的大军横陈在辽东边境,有的军队势如破竹,有的军队进展不力,甚至有的军队遭遇败仗……彼此之间缺乏统一的指挥,纵然隋炀帝再是英明神武,亦很难通过一己之力全盘只会百余万大军的攻守策应。”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然而在场之人谁都明白其中的道理。
可是你这个时候说这等话,是讽刺陛下与隋炀帝一般好大喜功,会重蹈隋炀帝的覆辙么?
李二陛下阴沉着脸,不耐烦道:“汝到底要说什么?”
房俊道:“微臣还未说完……”
没理会李二陛下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的脸色,侃侃而谈道:“尤为重要的是,当举国之力东倾,所有的力量都投注到东征之上,对于国内的掌控难免疏忽。这也是隋炀帝东征未果之际,不得不狼狈回国的原因,国内烽烟四起盗匪遍地,再不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