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程一个人站在夜深人静的大门口,看着路灯的光晃晃悠悠照下来,和北京城纷纷扬扬的雪一道落在身上,透过厚厚的羽绒服渗进皮肤里,有点冷,也有点冷清。
不知什么时候下雪了。
周程恍然记起,要不了多久就该过年,数数最近满满当当的行程,怕是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来不及回家过年了。
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周程掸掸身上的雪,嘟嘟哝哝地摸进家门:“早点习惯。明年就出本命年了,总归是一年比一年好的。”
发出的消息始终没有回复,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再去留个言,问问对方在哪里过年,抱怨抱怨经纪人脑子瓦特了竟然想让他发单曲。但这些念头也就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就自动自觉跑出去,默默散在外头的飘雪里,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两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被迎面而来的各式访谈各类街拍各种活动压得喘不过气,周程本就疲于应对分身乏术,再加上李晴扔过来的单曲任务,倒也确实把他那出戏不出戏的问题给挤到一边了。
李晴给了几首歌曲小样让他选,他一首首听过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是觉得都挺好听,要说唱吧,跟着哼两句也行,但对于自己能唱成什么样又实在没有信心。李晴威逼利诱,周程几次反抗未果,也只能破罐子破摔,对曲子半懂不懂就看着歌词来选,选来选去最终定格在一首题目怪里怪气的流行歌上:
《半生不熟》。
叶子看到题目就笑得不能自已,戳着ipad屏幕问李晴:“这啥歌啊!半生不熟,做菜吗?”
李晴往下一划,调出歌词:“这是成熟的熟,简单来说,就是首关于梦想与成长的歌。”
歌曲小样是词曲作者的自弹自唱。扬声器里流出的声音低沉带着微微的沙哑,旋律起伏不大,配着简单的和弦,却听着很是温暖。
“就这首吧。”周程说,“听起来不太难。”
敲定词曲后他就不用再管,李晴行动迅速地联系作者签合同走流程,期间只拉他定了个调,再拿到手正好是一个月后,给他留了三天时间进棚录歌,录完就麻溜进组。
难得地,这首歌相当契合他的音域,整首歌都保持在中音,不高不低非常照顾他那跑偏了的乐感,但又不单调乏味,变化丰富又克制,经他一唱,更显出少年人追逐梦想的青涩与期待、执着与坚韧,甚至不需要怎么修音,效果出乎意料地惊艳。
连周程自己听了混音版后都不可置信:“这真是我唱的?不是合成的吧?”
“橙子我看错你了……”叶子目瞪口呆,毫无形象地拍桌子,“好听炸了啊!原来你唱歌那么好听!”
李晴满意,关掉试听给制作人发了个确认的表情,成交结款,只等公司那边安排档期上线。
“各大平台都联系好了,你进组一个月后发布,再加上你之前拍的那些照片广告访谈什么的,别说四个月,应付个一年都够了!”
算算时间,距离昆仑引杀青已经三个月了。
“哎对了。”李晴忽然想起来,“前两天听说昆仑引在后期配音了,平台已经联系好,就等制作完送审,顺利的话等你新剧杀青刚好能接上剧宣。我听片方的意思,应该定在暑期档。”
“真的?”周程眼睛一下子亮了,条件反s,he地去找手机,“那我跟大家说一声!大家都等着呢!”
李晴抱着手臂看他喜滋滋地翻对话框,不咸不淡扔过去一句:“不用说了,人家江老师是自己配音,知道得比你早。”
周程手一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也、也是啊……那他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
自此那次微信以后,他和江望帆再没有联系过——甚至过年都没有发过一句“新年快乐”。
当时他忙得晕头转向,家里来的电话都因为工作给错过了,叶子和李晴也任劳任怨地跟着他大过年加班,就连微博新年祝福,都是李晴拿菜刀架他脖子上才想起来发。
底下评论一片片哀嚎:“哥啊!你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哥哥你是不是被卖到哪个深山老林里去了!”
“卖橙子啦,两块钱一斤!这个橙子不会营业,切切吃了吧!”
“哥哥新年快乐!终于见到你啦![可爱][可爱]”
周程看着傻乐了一会,又想起该给爹妈报个平安,赶紧拨了视频通话过去。
就这么j-i飞狗跳的把新年糊弄过去了,忙碌的间隙里也想过点开那个对话框,又被杂七杂八的琐事给冲掉,等想起来补,早年都变成了晚年,又似乎有些刻意与矫情——居然一直到出了年都没来得及送上个祝福。
江望帆也没有给他发过祝福,或许对方也是忙于工作没时间发。周程想了想又找到借口,真朋友才没那么多虚礼吧。
江望帆也确实忙,也就年三十回了趟山东老家,大年初二就飞回北京,初三就拉上秦添拎着大包小包敲开了当初表演老师郑许雯的门。
江望帆大一那会郑许雯带过他们台词课,对这个长相漂亮履历漂亮天赋也漂亮的小孩儿很有好感,第一堂课随机摸过底后更是对他赞赏有加,在班上一通猛夸直把他脸给夸红了,抿着嘴拼命掩藏小得意的模样真是鲜活又可爱。当时郑许雯还特地把他留下来,聊了聊他之前拍的那三部电影。
一开始小孩儿记笔记记得很认真,对她指出的不足之处也是连连点头,十足十的谦虚好学乖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