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坐定,一个名叫赵缇的小官儿开口了。他之前并不是户部的,而是在京兆府做事,这次是被借调到户部来,于是和其他的户部官员们倒是不怎么熟悉。他看着崔橼,笑道:“崔郎君这一路似乎有心事的样子。”
崔橼看了赵缇一眼,微微一笑,道:“这一路上谁没心事呢?只不过我的喜怒哀乐都在脸上,大家都看得明白而已。”
赵缇好脾气地笑了笑,道:“崔郎君这话说得有理。”
崔橼着意看了赵缇一眼,微微皱了眉。因出身的缘故,他向来与户部其他的官员们相交并不深,说话时候也总带着几分傲气。这样一来,虽然大家都在公事听他的话,却也都不怎么乐意与他来往。
这时曹鹊拎着一坛酒过来了,向崔橼笑道:“郎君,这是之前在镇上买的酒,天色这么晚了,要不要喝点酒暖暖身子?”
崔橼抚掌大笑:“好极,与诸位一道分一分吧!”
那名叫赵缇的小官目光闪烁了一下,笑着附和道:“崔郎君一番心思,大家自然不会错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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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一起,果然是带着丝丝凉意。众人围着火堆坐下,身后的有侍卫正在搭建帐篷。一人端着一碗酒,气氛一下子缓和了许多。几碗酒喝下肚,赵缇突然道:“不如趁这时候大家聊聊天——我是刚从京兆府来的,其实也不太知道跟着诸位大人一起要去做什么呢!”
崔橼轻笑两声,道:“什么都不知道,也要跟着我们出来?”
赵缇仿佛并没有察觉到他话语中的鄙夷,只笑道:“我只是一个小吏,听从诸位大人吩咐就够了,知道那么多也没什么用处的。”
崔橼又笑了一声,道:“这话说的是,你虽然只是一个小吏,却是有大智慧了。”顿了顿,他看向了其他人,语气温和,“大家不如来一起聊一聊?”
可这话一出,大家又都安静了下来,没有人吭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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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渐深了,崔橼靠在火堆旁边。或者是因为酒喝得有些多了,他双目迷蒙,若有所思一样看着远处。夜风阵阵,值守的侍卫们换完班之后笑着与他打招呼:“崔郎君还不睡会儿?再过一会儿就天亮了。”
“我再坐一会儿,今天天气挺好。”崔橼笑着摆摆手,做出一副醉酒的姿态来,“躺下就觉得头晕,或是酒喝多了。”
那侍卫笑道:“崔郎君酒量不好?刚才还看您喝了那么多。喝了酒还是趁早歇下,吹了夜风只怕会生病的。”
崔橼想了想,也就起了身,笑道:“你说的是,我还是去躺一会儿好了。若是病了,可真要成了累赘。”一面说着,他便抬腿向帐篷走去。掀开帐篷的帘子,他弯腰进去,只见帐篷中简易的榻还有茶水等都已经准备好,于是便脱去外裳,躺在了上。
闭上眼睛,他却是了无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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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春之后,赵溥的身体已经好了起来,肩膀上的伤也已经完全治愈,现在抬手动作都如之前一样了。
相反倒是沈玉媱从开年就是**病榻,一直不见好,请了四五个太医看过,也只是说是需要好好休养,不是急症。既然不是急症,也就只能慢慢调理着。起初时候赵溥也问过一两次,后来崔橼出京,韦七娘又被送到了齐王府,他也就没心思去问沈玉媱了。
倒是崔氏十分关心沈玉媱,隔三差五便亲自去探望,还问过她好几次要不要让娘家的姚夫人来看望。
沈玉媱倒是摇头得十分干脆,她道:“原就不是什么大病,还闹得母亲不安心,那就是我的过错了,等妾身病好了,娘娘允了妾身的母亲来探望便是了。”
她这样说,崔氏也不好坚持,于是便只劝着她快些好起来。
在赵溥跟前的时候,崔氏也会提起沈玉媱来,她道:“虽然侧妃人傻,但是她的父母可不是傻子,父亲是宰相,母亲是镇远将军府的人,若是他们愿意为殿下出力,殿下有多少谋算不能成呢?”
赵溥却摇了摇头,道:“这位宰相却是不好拉拢的,你从前对他所知不多,可我却是看着他一步步从一个纨绔子弟走上来的。当初安乐侯府都只看到大郎君前途似锦,三郎君军功赫赫,谁知道会是这位宰相大人最后身居高位呢?”
崔氏疑惑道:“难道殿下之前与这位宰相大人有来往过么?”
赵溥露出了一个有些后悔的神色,道:“当初侧妃进府之前,他倒是主动找过我,那时候我也没想到最后他会成了宰相,于是一点面子也没给过……”
崔氏无语了片刻,只好静默了下来。
赵溥道:“说侧妃,不如说说该怎么把那韦七娘给安插到陈王府里面去吧!虽说你与大舅子都觉得美人计可用,但我琢磨着,这美人计对陈王,大约是没用的。”
崔氏得意地笑了笑,道:“美人计怎会没用?这次殿下便听我的吧!”
赵溥不置可否,只道:“这次便交给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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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数日,到了上巳节,崔氏照例是要进宫的。
赵曦与沈玉娇自然也要进宫去的——但这一次就要按照宫中的规矩来,赵曦和皇子们一起去了今上那边,沈玉娇便和命妇们一起在皇后这里了。
见到沈玉娇,皇后倒是十分开心,招手就让她坐到了自己的身边来,笑道:“从前你进宫倒是比现在还要勤快一些,怎么嫁了小曦,就变懒了?”
沈玉娇听着这话便有些害羞,只道:“那我今后就常常进宫来给母后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