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萝猛得闭上了眼睛。
没有牌位,没有死别,她已经回到了云萝花开的年华里,她已经……
杜云萝腾得坐了起来。
北窗外,由盈转亏的皎洁明月挂于半空。清冷月光透过窗棂撒入一片斑驳,清风吹拂芭蕉叶沙沙作响,偶尔还有阵阵虫鸣。
双手攥紧了薄被,杜云萝做了几个深呼吸,整个人才慢慢平静下来。
她险险又在梦境中分不清今夕何夕了。
从前每一次醒来,萦绕心头的是悔恨、不舍和遗憾,而现在。一切已然不同。她分明是期待着的。
世人说,近乡情怯,那她呢?
等天一亮。便能出发去法音寺,她的心底,其实也是有些慌的呀。
再躺回去,翻来覆去的。直到天边吐了鱼肚白才入眠,待锦蕊进来唤她时。杜云萝的精神并不好。
锦蕊替杜云萝更衣梳洗,又细细匀了脸:“姑娘眼睛里有些红丝,是昨夜里没有歇好吧。好在姑娘天生丽质,脸色还是极好的。等下马车上稍稍靠一靠,等到了法音寺,就有精神了。”
杜云萝由着锦蕊摆弄。镜中人皮肤剔透,与其说是天生丽质。不如说是仗着年纪轻,她自个儿知道,青灯古佛时的自己,又哪里能寻到闺中时的模样。
收拾妥当了,杜云萝带着人去了莲福苑。
夏老太太正与苗氏说着话,见杜云萝进来,细细打量了一番。
今日杜云萝穿了一身浅藕色褙子,头上簪了一排小巧珍珠,手上一只白玉镯子,配了只卷云形状的白玉领扣,整个人清雅秀气,又不会穿金戴银显得世俗气息太重。
夏老太太微微颔首:“这身好看,去法音寺里正好。”
甄氏很快也到了,笑着向夏老太太请安。
“该准备的,怀平媳妇都准备妥当了,你们早去早回,路上当心些。”夏老太太说完,又唤过杜云萝,仔细叮嘱道,“你这丫头,时而沉稳,时而又跳脱,旁的祖母不与你说了,只一样,规规矩矩去,规规矩矩回来。前几日云瑛和云诺已经唱了一出了,你再跟她们一样,不说外头怎么说我们,老婆子这心啊,都吃不消了。”
杜云萝笑着应了。
苗氏亲自送到了二门上,拉着甄氏的手,道:“此去祈福,说句心里话,我是真想自个儿去,好好拜一拜求一求,中元那日的事体可真真是吓坏我了,我这个当娘的,心都跟刀割一样。三弟妹呀,多帮我捐些功德,让我们云瑛时来运转。”
说完,苗氏从袖中取出一只荷包,塞到了甄氏手上。
入手便知轻重,沉甸甸的,犹如苗氏心境。
捐银子是功德,甄氏不会抢苗氏的功德,接过后让水月收好,道:“二嫂放心,我会打理好的。”
苗氏连连点头:“你知道我着急的是什么,哎!老太太那儿,千挑万选了,好不容易有些打算了,云瑛却出了这样的事体,我听说,那家的姑娘当时也在场,这经过瞧得一清二楚的,我琢磨着呀,这事儿怕是不成了。”
甄氏拍了拍苗氏的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成与不成,都是造化。”
苗氏苦笑。
水月扶着甄氏上了马车。
杜云萝眨着眼睛看她:“母亲,伯娘与你说什么呀?我听着好像与三姐姐有关?”
“你这耳朵!”甄氏笑着啐了一口,见杜云萝娇娇地粘了上来,她一把拍在女儿背上,“没个正行!”
嘴上骂了两句,可还是把事体与杜云萝说了。
夏老太太帮着杜云瑛相看,门当户对的琢磨下来,最后合心意的是阮家三爷。
阮家老太爷从前与杜公甫是同僚,关系也还不错,只是阮老太爷的几个儿子都不是读书的料,阮老太爷好面子,出了银子给儿子们捐了不大不小的官。
几个儿子读书普通,当官倒还有些本事,虽然没有高升,但乌纱帽还是稳当的。
孙子辈里,这阮三爷是最出挑的,阮老太爷日日挂在嘴边,就想靠这孙儿长颜面了。
阮家那里,前些日子露了些口风,夏老太太还是那个意思,抬头嫁女儿,没有张口就答应的道理,就先缓住了。
没想到,中元节里,出了那等事体。
“你二伯娘是怕这事体会不了了之。”甄氏道。
杜云萝不解,嘀咕道:“为什么?三姐姐救四姐姐有什么不对的?放在哪家都要说是姐妹和睦,多好的事体。若是阮家就因为这个要黄了这亲事,这样是非不分的亲家,不如不结。”
甄氏闻言,不由打量了女儿两眼。
其实她心中也是这么想的,只是那毕竟是苗氏的女儿,苗氏正是愁杜云瑛婚事的时候,她直截了当这般说,未免要叫人说杜云茹和杜云萝婚事已定,她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痛。
杜云萝又嘀咕了两句,转念想起来,问道:“为何阮家探口风的事体,我都不晓得呀。”
甄氏好气又好笑地点着杜云萝的额头,道:“你为何要晓得?你这心操得也太多了吧!长辈们没拿捏好的事情,哪个人敢与你禀报?”
杜云萝愣了愣。
甄氏这么说一点也没错,婚姻之事,本就是长辈做主,轮不到晚辈置喙。
当时石夫人来探口风,若不是杜云诺偷听了杜公甫和夏老太太说话,她们姐妹一样是蒙在鼓里的。
第65章 山上(求订求月票)
一切准备妥当,马车徐徐出了杜府,往城郊去。
杜云荻骑马,随车而行,杜云萝撩开车帘子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