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五卷捏婚]
第2节第四十节李家瘫痪
黑小子和表哥、表弟把大得尸首拉到石灰窑上,舅家老小悲伤了一回,打水洗净了尸身,找了几件干净衣裳先穿上,又用一领苇席先裹了,天已经黑下
第二天大早,舅舅给黑小子和大得算清了工钱,又多给了五十万块钱,让黑小子带给大得爹娘,算是安葬、表弟和黑小子把席筒抬上车,绑扎结实,牲口鞍具上栓了红子,车上盖了白布,黑小子赶着车,表哥、表弟牵着矮驴跟着,仨人把大得尸身运回了张庄。
李家就象晴空遭了霹雳,老老小修着往小庙跑。邻居们听见,知道不好,纷纷跟着他家人跑,这一干人等哭哭啼啼从街上一过,死了人的消息象刮过一阵风,很快传遍了全村,连地里干活的也扔下家什,纷纷往小庙奔跑。一霹时功夫,小庙里里外外就挤满了人。
人们七手八脚卸下小庙西厢房门板,有人回村去找人们都唏嘘不止,感叹寿夭全是命,半点不由人。
李家遭此突变,一家人全塌了架。
大得娘一见大得尸身,就昏厥过去,邻家几个妇女又是掐人中,又是揉胸脯,又是蜷腿,等半天折腾过来,刚听人家说了两句,她又昏厥过去。后来人家没法,干脆把她抬进东厢房铺着甘草的土炕上,在那里继续折腾。
大得爹比老婆子稍微好点,他象傻了一样,瞪着一双失神的眼睛,目光空洞地看着一个地方,人家说话,他嗓子眼里哈哈一声,人家说你有啥话就说说,他还是那样哈哈一声。
先生说:“恁是一家人的主心骨,可不能塌了架,该主事还是得主事。”
大得爹神情麻木,哈哈一声,再无下文。
先生跟长山说:“这是精神上塌了架子了,他这心里一懵懂,三、五天恐怕缓不过来。主事怕是靠不住了,找别人商量办事吧。”
长山过去抓住大得爹的手,使劲摇了几摇,大声叫了两声叔。大得爹目光空洞,看都没看他。长山失望了,无奈地冲先生摇了摇头。
小得本来在地里干活,听说死了人,就跟着人群往小庙跑。看到黑小子的骡子车,猜想跟大得有关,他心里一沉,腿就软了。边上有人说:“小得,是大得死了,恁赶紧上前看看吧。”
人们把他让到车跟前,他看到了裹着大得尸体的苇席卷,再也不敢近前掀开仔细看,就一屁股蹲在地下哭。人们找东西、卸门板、抬大得进去,他全然不顾,就是蹲在地下哭。先生和长山寻思找他商量丧事,过来拉他,他死活不起来。
长山说:“小得,恁爹娘都伤心过度,成了一堆了。这家里就靠恁主事了,恁可不能乱了心性。大得已经是那样了,再哭也活不过来,恁就节制节制吧,好多事还靠恁拿主意呢。”
小得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抬起头来喃喃道:“不是恁家里死了人,恁不伤心。”就埋下头去继续哭,再不抬头。先生和长山一边一个,千说万说,越说他头埋得越低。
先生看小得实在也不像能主事的人,急得搓着手说:“这一家,可咋办呀?”
全义在旁边说:“这一家人,都塌了架子了,也就白鲜还能挺住,找她商量吧。”
白鲜也在那里伤心地哭,几个妇女在一边解劝,先生走过去说:“小得家的,恁过来一下。”
白鲜看到先生和全义、长山等几个平常主事的人坐在一块说话,知道是有事情商量,擦着眼泪就走了过来。
先生说:“小得家的,家里出了这等大事,恁公婆伤心过度,塌了架子了,小得也乱了心性。可这事情还得办,大得又是横事,还不能搁太长时间,家里就眷拿个主意,这事情咋个办法?”
白鲜说:“先生和几位大叔、大哥都是村里场面上人,办这事的规程比俺知道得多,就拜托先生全力铺排吧。礼仪上,先生衬量把关;搭灵棚、摆场面上,全义哥多帮帮忙。买棺木、置办穿戴、央人帮忙上,长山哥多操操心。俺家里事情,从前多亏列位帮衬,俺全家都感谢。这次是横事,更得劳列位费心,俺就拜托了。大得苦了一世,临了也没享了福,办丧事上俺不能寒碜,该请道士、乐班咱就请,该糊车马仪仗咱就糊。发穴的时候,按合葬墓发,大得当了一夜新郎,临死还送在大白菜那一眼上,到了阴间,不能让他再打光棍,碰上合适的骨尸,要给他捏婚一个。俺这就回去准备钱、粮,事上还缺啥、短啥,就朝俺说,俺紧着置办。
白鲜这番话,让一干在村里红白喜事上跑惯了的爷们十分佩服。
先生用赞许的目光打量着白鲜,心里感叹:老李家男人都窝囊,从前都靠得他娘做主,看小得媳妇子这架势,比她婆婆强多了。这可真应了一句话:人不强命强。那李小得提起一条子,放下一嘟噜,竟然有这等好命。
全义早就知道白鲜脑子清楚,明大理。现在更加佩服,心说:到底是店家闺女,见多识广,跟一般小庄农户的闺女就是不一样。
长山心里深爱着白鲜,刚才白鲜井井有条、内外有别、粗中有细的铺排,更让他高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