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书吏:“这个谷涵是不是前年院试那个小案首?文天生是不是去年的案首?”负责规整的书吏瞟了眼排序都进了前五的两个名字,立刻满脸谄笑地点头应是。
邹家来人跟林项甄打过招呼,这个谷涵和文天生都不要他们中举,林项甄便顾盼左右道:“举人便可参与管理地方大事,取中不独以空论定高低,还要综合各方面慎重考虑,这个谷涵年纪太小了,恐怕难担此任,便去了,令他再磨砺几年,各位以为如何?”
其他两名考官自然也和他一样接到过邹家的招呼,俱都点头没有异议。林项甄也知道自己提出来不过是走个过场,又说:“至于这个文天生,我听说此人考中秀才后就跋扈乡里,弄得民怨沸腾,若是给他中了举人岂不是更要变本加厉地为害地方?不若也去了,叫他收一收气焰。”都是邹家打过招呼的,和谷涵一样,这位的命运也没有什么可抗争的。大家商量了都同意之后,林项甄提笔划掉了这两个名字。
他继续看了起来,终于在第二十几名找到了卢睿的名字,问过详细信息确定是他后,就和另两个考官重新拿来他的试卷看了看,三个考官挨个夸奖了一遍,给改了改判分,把他挪到了第三名。其他又有好些名额如此行事。
书吏毫无异色候在一旁。
府试历来如此,除了取中不取中太践踏公平公正要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名次挪动一向是考官们的兴趣所在,也是事后他们收谢礼的轻贵重点。也就前些年来的主考们不是这个样子了。
这一天工作还没完,林项甄拿了这份初步的名额单,秘密请了卢鑫来做客。不要以为考上了官就独立了,这八年他被打上盐商派标签后就一直在翰林院坐冷板凳,盐业商会不少人都把他当弃子,要不是卢家待他一如从前,他也要以为自己这辈子就没前途了。
这次盐业商会重新拿回了江南士子的录取权,又是他负责浙江府,投桃报李,林项甄自然要让卢鑫觉得贴心满意。
本来是不必走这一道多余路给人置喙的,为了避免被人弹劾科场舞弊,考前他们都是不收任何礼的。但依照惯例考前三个考官都见了一些对各自来说算重要的人,都对哪些人需要给他取中,哪些人不要给他取中心中有数了。只不过今科卢家没提什么人,邹家倒是临开考前突然来提了好几个,林项甄浸淫官场多年,对这个时间差留了一个心眼,决定拿这份名单给卢鑫过过目。这种事说出去毕竟不好听,卢鑫也不会光明正大大摇大摆地来招人眼,趁着夜色,坐一顶朴实无华的暗色系小轿悄悄进了林项甄下榻的别馆。
林项甄请他进了内室,奉了好茶,才拿出那份名单,递给了卢鑫,笑道:“当世真是年轻俊才辈出,我这几日阅卷,一路看下来,深感时代不同,自愧不如了啊。”
卢鑫哈哈一笑,接过名单,也不急着看,劝说道:“林老弟何必妄自菲薄,你正当壮年,正是精力旺盛,要一展宏图之时,将来前途必然不可限量,卢某在这里就托大一把,先恭祝你年年高升了!”
林项甄便笑着拱拱手:“那可就承老兄的吉言了。”
两人寒暄一番,彼此心照不宣地了解了对方想要什么,自己能给什么,卢鑫这才看起了名单,看了一圈之后,他咦了一声:“怎么没有一个叫谷涵的?我听说此人是个年轻俊才,我儿和他交好,十分推崇,这次回来考试,还特地与他们一道住到客栈去,不肯回来,说是与他一起备考,心里都更有底些。如此俊才,怎么没有上榜呢。不会是发挥失常吧?”
林项甄心中暗道一声:果然有鬼,还好我谨慎。
他捋了捋自己下巴上的美须,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说:“此子不知为何得罪了宁海邹家,竟要人家指名道姓不给取中,我看他文章fēng_liú,立意深刻,策论中肯可行,不是不切实际的空想,也委实十分惋惜。”
自己儿子读书读傻了,能交什么狐朋狗友,卢鑫这做爹的还能不清楚?他心里也早对谷涵着了谁家的道有数了,只笑着慢悠悠喝了一口茶,拿盖子轻轻刮了两回茶水面儿,才轻轻慢慢地说:“邹家有福建和山东还不够,手越伸越长了。他也不想想,我们浙江这地方人杰地灵,年年人才辈出,哪是一家一姓可制得住场面的。”
说了这许多,林项甄总算听到了一句实话,心里就有底了。邹家在朝中越来越猖狂,最近还遥控李太后与皇上争执,逼迫皇上娶他家看中的姑娘,参照年初皇上元宵中毒之事,他宁海邹家的司马昭之心,几乎是路人皆知了。
邹家在浙江也不是没势力,只是也做不到一家独大,从前大家要齐心协力对付皇帝一派那些非主流,自然什么都好说。如今皇帝势弱,邹家势大,应是胃口大了,想要一家独大,与卢家甚至其他一些商会都起了摩擦,引人十分不满了。他们邹家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才会那么迟才把名单送来,现在卢鑫才会把话说得那么明白。
心里想清楚了,林项甄也把话说得明白了一些,表明自己坚定的立场:“老兄说的很是,这年轻俊才压是压不住的,今日不飞,也有一朝飞天之时,碰上了,还该趁他们年轻送他们一程,结个善缘才是。”
卢鑫端着茶盏,面色不变地说:“该怎么就怎么,我儿子还总说要凭自己本事考科举呢。年轻人,都喜欢干干净净地办事博前程。”林项甄笑眯眯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