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躺在床上,茂生把因厌烦而装睡的木琴扯起來,一板正经地说道,你也不用装糊涂,我知你的心思呢?这些天來,我好话歹话说了一火车,你一声不响地充成了个闷葫芦,以为我不知哦,你还真拿我当成了嘲巴待啦!
木琴回道,啥葫芦嘲巴的,想要讲啥儿就干脆地明讲呗,打啥哑语吔。
茂生便有些不高兴,他尽量强压住内心里渐生起的闷火,明确地提道,这次新厂选人手,全村人都说咱京儿和杏仔最合适了,既是村人都这么讲咕,我看,咱也不用搞啥竞选了,干脆就叫他俩领头干去,我也晓得,你想叫他俩人干的,只是碍于众人的眼色,自己为难,才想出这么一出戏來,到时,要是万一不顺手,弄出个假戏真唱出來,咱不是偷鸡不成反折把米了么,你得好好寻思寻思呢?要是沒有把握的话,就不要去搞啥竞争上岗了,直接任命就是,多稳妥呀。
木琴惊讶地盯看着茂生,问道,你咋知道我是在演戏了,谁讲的。
茂生诡秘地笑道,还用谁讲么,我猜都猜到哩,不仅我能猜到,全村老少沒有猜不出來的呢?你也就是瞒哄自己罢了,哄不得别人呢?
木琴气极而笑,她说,你以为,我是在耍把戏么,我是耍把戏的人么,我敢拿这么大的公事跟村人开玩笑么,你们都是啥样人哦,怎么正经事不往正路上寻思,净往歪门邪道上奔呢?我可告诉你哦,这竞争上岗的事体,就是铁板上钉钉儿的了,就是要正儿八经地搞个招揽人才的举动,谁行就用谁,不行的就乖乖地跟着干活吃饭,这里面,啥人情面子也沒有,啥框框也不带,凭本事管事当官,凭力气干活吃饭,我还要警告你哦,不准插手这个事,你要是觉得,自己的本事大起了天,也可以前去报名竞选嘛,沒有年龄限制呢?
茂生憋闷在内心里的火气,终是被木琴的话激出來了,他压着嗓音追问道,咋儿,你真的连自家崽子也不管不问么,你的心肠咋就这样狠呀,虎毒还不食子呐,我看你比老虎还老虎呢?
木琴翻身躺进被窝里,嘟囔道,我就是老虎又咋样了,是把你吃了,还是把娃崽儿给吞了,现今儿,你们不都一个个活蹦乱跳地活得挺好么,我再警告你一次哦,公家的事,由我决定,不准你乱插手,京儿和杏仔要是真有能耐,就自己上台竞选嘛,还用得着你瞎操心了,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咸吃萝卜淡操心呢?管好自己的事,管好家里的事,其他的,就甭用动你的花花心肠子啦!
茂生被木琴的这一顿数,落弄得火气十足,有心跟她吵上一架,狠狠地教训上一顿,泄泄自己心里的火气,又怕深更半夜地叫人听了去,徒惹外人笑话,不吵不闹,心里又憋屈得要命,大半个晚上,茂生只听到了木琴沒心沒肺的酣睡声,越听越气恼,越听就越睡不好觉,到了后來,他自我宽慰道,谁的娃崽儿谁不疼哦,想是木琴身处这个位子上,有些话就不能讲明挑透了,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缠事來,自己也沒必要跟她缠磨,就叫崽子们跟她闹去,看谁能撑得住亲娃崽儿的撕闹。
接下來的几天,茂生就暗中鼓动京儿和杏仔,叫他俩都去探木琴的实底,俩崽子并不领茂生的情,都说,不用你操心哦,我正在准备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