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在最后一次法庭调解之前,早已无精打采的杨贤德对沈玉花说道,我看,你也得有点儿心理准备才好哦,甭光盼着这个官司能救你,看眼前的情形,怕是指望不上呢?你还是早做打算的好,别到时乱了阵脚,真叫“天然”这个烂摊子给捆死哩。
同样也是憔悴不堪的沈玉花叹道,既是到了这步田地,还能有啥打算呢?该死该活的,全凭老天爷赏哩。
杨贤德沉默了半晌儿,终是倒吸着气,说道,也并不是沒有路子可走的,咱镇里就有现成的一个“天然”厂救星,只是这个人的头难剃呀,就怕你摆弄不了她,反倒叫她把你给耍了呢?
沈玉花头也不抬地回道,我知呢?不就是杏花村的木琴呗,这个退路,我不是沒考虑过,还专门下了鱼饵呢?咱这场官司还沒开打,她这条大鱼早就张开了大嘴,等着吞咽“天然”了,万一这场官司真的输定了,她是想跑也跑不掉的。
杨贤德惊讶道,咋儿,你俩早就接触过了么,都暗地里定了些啥条款呀。
沈玉花就把那天跟木琴和凤儿吃饭喝酒的事全盘端出來,听得杨贤德不住地点头,他又随即说道,要不,我咋老觉得奇怪呢?这些日子來,她不再急着上蹿下跳地跑企业转型了,敢情是你俩私下里已经定下谱子啦!她肯定瞅透了“天然”这场官司是赢不了的,才这么稳坐钓鱼台地等你上钩呐,这个木琴,简直就是个人精儿,这么看的话,弄到最后,到底是你钓她的大鱼,还是她啃你这条大鱼,还说不定呐。
沈玉花难得地笑了笑,却沒有出声回答,她心下里却暗道,你个“牌子”懂个啥儿吔,我钓她,是叫她做我的替身,当替罪羊使唤呐,她想钓我,只能去生啃硬吞那堆胀肚不消化的银行债务,替北山一村的老少爷们还债的,哪就会叫她耍了我呀,是我耍她才对呢?
沈玉花的笑,是发自内心的笑,也是她自开打官司以來几个月里仅有的几次笑之一,但是,这种真心的笑并沒能维持住多久,几天后,在法庭上,经过了几番舌剑唇枪地较量,沈玉花连同她的“天然”终于中箭落马,就此,完成了“天然”在北山一村的发财使命,好歹地寿终正寝了。
法院的判决结果是,支持合作公司的诉讼请求,同意解除双方联合办厂的协议,中止合作,至于合作公司提出的经济赔偿要求,被法庭当场驳回,驳回的原因,幸亏有“天然”聘请的律师据理力争,以“天然”的所有技术支持都是由合作公司全权负责提供的,质量问題应由对方承担责任,并拿出了一些有效证据,再加上,合作公司本來就是想利用这一招,來有意封堵“天然”的嘴巴,对它施加压力用的,他们也知道,解除合同后:“天然”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再也榨不出一滴油水了,只要能够尽快解除合作协议,摆脱急红了眼的“天然”无休无止地纠缠就好,因而,他们也便沒有再过分地坚持,才使得法庭作出了不予认定的结论。
打了数月的“天然”官司,就这样彻底地输掉了:“天然”厂什么也沒有捞到,反而赔上了一大笔诉讼费,落得个工厂垮掉一身重债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