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人了,如今他一走只怕天涯海角再也难见一面了。只是他走了却是好的,她要报仇,却不想牵扯上关益,只希望他的下半生再也没有什么苦难坎坷了。
众人说了一阵话,关益便让下人摆饭上酒,别人都动筷吃了起来,芜芜却觉得肚子瘪了下去,她此时才知道冯长生早上不让她吃饭的歹毒心思,于是在他背后狠狠瞪他。冯长生早就瞥见了她的小动作,却是只当没见,专心享受起面前的好酒好菜来。
芜芜冷哼了一声,便转身出了屋,见庭院里没有人,胆子便大了起来。这里是她长大的地方,她便是闭着眼睛也能找到路在哪,于是她走到了关益的卧房里。因为明日关益便要离开京城了,所以有一些贵重的东西便都收了起来,此时关益的卧房就像是一个荒废许久的库房,透着孤独和冷寂的味道。
关益的行囊也都已经打点得差不多了,只有几件衣服还没来得及叠起来散落在床上。芜芜拿起一件叠好放进竹箧里,再拿起一件衣服时却是愣住了。这件衣服的针脚歪歪扭扭,大小不一,便是连袖子也是一只长一只短……
这件是她十二岁时给关益做的第一件衣服,她母亲早逝,关益一直没有再娶,衣服破了也没有人给补,自然也没有人教关玉梅针黹,她自己学着做,只是做得不好也不精致,只是勉强能缝补衣服而已。这件衣服她做了两个月,关益看见这衣服之后很开心,时常穿在身上。后来关玉梅大了一些,针黹也好了一些,于是不让关益再穿这件衣服,却不知关益竟然一直保留着这件衣服。
芜芜眼睛有些热,却忽然闻得身后有脚步声,惊慌回头一看,却是关益进了屋里,他也看见了芜芜手中的衣服,眼中有伤感有怀念,接过那衣服仔细摩挲着:“这是我女儿给我做的第一件衣服,我后来虽然没有穿却一直舍不得丢掉,如今她再也不在了,有了这件衣服便像是她陪在我身边一般。”
芜芜硬是忍下了泪,宽慰他道:“先生的女儿定然也舍不得离开先生,只是世事弄人,先生要保重身体,不然她怕是会自责吧。”她一说话关益便看出她是个女子,却是并不惊讶:“我有这么多的学生,我能看透他们之中的大多数,唯独冯长生是个特别的,你是他带来的吧。”
芜芜答是,害怕自己再说便压抑不住想相认的冲动,于是急忙找了借口逃出了屋子。她此时心中波澜起伏,恐回去让冯长生看出了端倪,于是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平复一下情绪,等她稳定下来之后便想要回去找冯长生,哪知却听得有脚步声夹杂着交谈的声音,这声音是芜芜熟悉的:孙清远。她心思一转便躲回了假山里,不多时孙清远便和另一个男人到了旁边。
“子冉两年未见到孙兄,如今见了只觉你比早先分离之时还要fēng_liú潇洒了许多,如今又是准状元了,以后可要多提拔我们这些同窗。”说话这人名叫刘子冉,曾是和孙清远一同读书的,两人关系也算是十分要好,这两年一直在某个镇里找了个地方混日子,前些日子听闻孙清远的事情,便想前来依靠,只是没有什么由头,后来关玉梅意外死了他便也趁机辞了镇里的活计,回京来投靠这同窗好友。
孙清远十分谦逊地摇了摇头,道:“子冉兄你可千万别这样折煞我了,不过是别人错看而已,我哪里有什么能耐,且看殿试之后吧。但若你有用得到之处,尽管开口,我定然全力帮着。”刘子冉见孙清远依旧是一副亲厚模样,胆子便也大了起来,见左右无人才道:“我风闻崔相对你很是看重,不知是真是假?”
孙清远脸色稍稍一变,含糊其辞道:“不过是别人瞎说的,哪有这样的事。”刘子冉哪里肯信,却又不好强问,只得以退为进道:“孙兄也知道我没有什么大能耐,如今回到京城更是投靠无门,本来听说崔相看重你,所以便想劳烦你帮忙引荐,怎知原是我没有这样的好运道。”
这刘子冉也算是个有能耐的人,写得一手好文章,也颇有些想法建树,孙清远心思兜了一圈,便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子冉兄若是当真有这样的想法,倒也不是没有办法的,若我当真中了个状元榜眼自然会结识相国大人,到时候定会极力推荐子冉兄。”
刘子冉一听,便知孙清远的确和崔相有些缘由,只是此时不方便明说,于是心知肚明地装起了糊涂,急忙长揖而道:“那就多谢孙兄,我敬候佳音了。若是孙兄能结识相国大人,相国大人说不定会将孙兄招为东床快婿也未可知。”
孙清远既然已经将他归为自己一派,便也没有先前谨慎,话语之中多少带了些得意之色:“崔小姐天姿国色,又是相国大人的掌上明珠,我若是能娶了她进门,自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两人相视而笑,携手走了。而听闻两人所言的芜芜此时却只觉心如擂鼓,痛不可当!
她不能确定孙清远与崔小姐是不是已经暗通款曲了才对她动了杀心,亦或是孙清远一厢情愿的想法,心中愤恨愈盛,便是见到了冯长生的时候也没能掩饰住情绪,上车之后冯长生抬起她满是郁气的脸,问道:“方才离开时还好好的,这又是怎么了?”
芜芜扳开他的手扭过头去不说话,冯长生也被她激起了怒气,冷声道:“不带你来你闹着要来,如今来了又做出这样一番情状,也不知你是在生谁的气,当真是个不识好歹的东西,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