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简母回来的时候看到儿子一身伤,胳膊和大腿还缠着纱布。她抖着声音低声问道:“你又打他了是不是?”
简父一耳光扇过去,“老子管儿子干你屁事!”
简母不再说话了,只是埋着头去厨房。简竺看着她,半晌慢慢垂下眼不知在想什么。
晚上他即将入睡的时候,简母悄悄进来。她坐在床边轻柔地抚摸他的额头,轻声问道:“最近还是很困吗?”
简竺一惊,随即摇了摇头。
“我看你之前神思不属的,整天睡不够的样子。记忆力也下降了,前一秒嘱咐你去干件事下一秒就忘得干净。”她凝视着简竺,“幺儿,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妈陪你去诊所?”
他没有说话,只是把被子上拉盖住了下半张脸,露出一双茫然的眸子。简母看他这样子心软的不行,她低低叹气,“你爸他就这脾气,你也别跟他计较。他最近事业不顺,发发脾气就过去了,你躲着他点省得挨打。”
房间里很安静,简母坐了一会就起身走了。临走前简竺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妈妈,你别担心。”
他听见门关上的声音,也听见了外面传来的唾骂声,绕来绕去不过就是“钱”“女人”“男人”。他蜷缩起来,将简阑舟弹录下来的吉他声放到最低音量听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简母看儿子迟迟未起,不由得推门进去。但当她凑近简竺想要叫他起来的时候,他却突然一个打挺蹦起来,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把□□。这一举动惊到了简母,她呆立在那里不知所措。
简竺被吵得很晚才睡,简阑舟怕他挤压心底的怨恨太多,早上放玛林出来排解下。
“你来干什么?”玛林看着惊慌的女人皱皱眉。
简母吞吞吐吐道:“幺儿…你、你怎么把刀藏到枕头下……”
玛林将刀在指上转了一圈,她对简母扬了扬下巴笑得不怀好意,“你可得告诉家里那个渣滓,最好以后睡觉都睁着眼睛,指不定哪天他的头就啪唧一声,”她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和他的脖子分家了~”
简母被这样邪气的儿子吓得后退,脸色骤然苍白。
玛林其实并不怎么喜欢这个女人,过于软弱的包子。但她却不得不保护这样的无数个包子,因为她天生对女性和孩子有着呵护的心理。但是对于男人她就没那么多耐性了,尤其是简父那个人渣,总是让她不爽,玛林计划报复他已经很久了。但很快她就顿了下,像是侧耳听谁说话一样。
简母过了一会听见男孩换了个柔和的语气问她:“妈妈,我愿意保护你,所以你以后也会保护我吗?”黑亮的眼睛盯着她,像是要看到她心底最深处,“像李爷爷家养的母j-i一样,勇敢地站在我身前?”
她嘴唇颤抖,脸色煞白,半晌才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我……会的……”。
男孩笑了起来:“妈妈,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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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禹老师接手这个班以来就很在意简竺,所以很容易就发现这孩子奇怪的状况。最初给他留下印象的时候就是那次打架叫家长,凭他看人的直觉,简成功这个人怕是刚愎自用度量狭小。从简竺对他的态度来说,他对家庭的态度有待商榷。
这可不是好消息,原生家庭对一个孩子的影响是非常大的,处理不好容易使孩子走偏。昆禹再见这孩子的时候就很确定他极怕他父亲,他在校医室问低头被同学欺负而哭泣的孩子:“怎么不像上次一样?”
简竺有些惴惴不安和畏缩,他小声道:“上次…上次惹爸爸不高兴了…很疼。”
昆禹眼尖的瞅见了他身上蜿蜒的伤痕,不由得摸了摸他的头。他想了想还是哄着这孩子去了心理室。隔着半开的门他看到半大的孩子蜷缩在椅子上,那瑟瑟的样子就像初临人世懵懂的小兽,和他那些整天在球场上挥发j-i,ng力的男同学完全是两个极端。
“我常常感觉自己活在梦里,周身如同行走在云端上一样轻飘飘的。我的眼前会出现红色的飞猪或者巨型斑斓的甲壳虫,我听见它们像爸爸一样对我大吼大叫,还不停撞我,我不得不总是躲着它们……我一直后退后退,我听见有人在叫我。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摔倒了。”
心理老师帮他做了检查,“你嗑过药吗?或者其他致幻类紊乱药片?”
简竺摇头。
“你怎么看待你父母?”
“爸爸他总说都是我的错,他恨我,甚至想要杀了我……他对我和妈妈大吼大叫,家里整天在吵架……我们真的快要疯了……”
他记忆力尚可,情绪也比较稳定,就是j-i,ng力不太集中,并没有出现j-i,ng神异常。心理老师对简竺的诊断结果是“j-i,ng神恍惚”。他私下里对昆禹说:“通过交谈我发现他很不喜欢他爸爸,他觉得对方是个暴君。他妈妈…怎么说呢,我觉得可能在这方面并不能给他提供更多帮助,这些都引起了他对于家庭的反感……而且我怀疑他父亲对他施暴,以至于他虽然知道处于现实世界里,但是总想逃避一些事情……产生幻想会使他判断力下降。”
但多年后为简竺治疗的刘医生揭露了一个真相——治疗简竺某种程度上也是博弈,特别是他还不信任你的时候。你最好能判断他说的话是出自本心还是有另一个人格替代他。
比如这场谈话自始至终都是简阑舟在面对心理老师,向他描述不存在的幻想。
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