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边的半夜三更,对方的晚饭时间,顾舟搁宾馆里和付俊卓视频——就是先前顾非也在电梯里看过的长相华丽的大叔。
“怎么还不睡觉?”视频那头,付俊卓似乎刚跑完步,整个人大汗淋漓的,正在喝水。
顾舟启动顾舟盯,盯着对方的喉结:“你买好机票了吗?”
“买好了。”付俊卓拧紧瓶盖,透过屏幕捕捉到了他有如实质的视线,竖起一根手指:“一周后。”
“……”顾舟沉默,用无言表达了一周时间太长。
付俊卓摊手:“我工作还没交接完,嗯,还要给弟弟挑选见面礼。”重点补充了一下,“礼物得认真仔细地挑。”忙得理由充分且层次分明。
顾舟笑,他哪能真的要他立刻飞过来,开个玩笑而已,他刚想说什么,却被一个哈欠成功阻止,这还不算,一个过后又是一个。
顾舟哈欠连天,眼泪都快出来了,只听见付俊卓哭笑不得的声音传来:“不行,哈欠会传染,我不能看你了,不要熬夜,快点去睡。”
“你不被传染一下给我看看吗?”
付俊卓:“……”打哈欠。
“哈哈哈。”顾舟心满意足地钻进被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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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三个人就都起了床。
顾非也眼底挂着些许的黑眼圈,脸色还是很差,先是吓了聂细卿一遍,出去吃早饭又吓了顾舟一遍。
“吃药了吗?”受到惊吓的顾舟担忧地问。
聂细卿帮顾非也盛了碗稀饭,见顾非也嘴里东西还没咽下去,帮他回答:“吃完早饭就吃。”
顾非也跟着点头。
顾舟伸手,用手背量了一下顾非也额头的温度:“没发烧,但我看你还是再休息会儿的好。”
早上聂哥也说过这样的话,不过被自己拒绝了,现在他哥也问,顾非也不免觉得有些奇怪:“看起来真的有那么严重吗?”
两个人一起点头。
听言,顾非也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瞧了一眼,然后自己也被吓了一跳——镜头里的人脸色白得有点惨,活像涂了两层粉,“奇怪,早上起床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啊,我还照镜子了呢。”
聂细卿用一种“我想送你去医院”的目光看着他:“是我们那房间灯光太柔和了,刚开始我也没看出来,出门后才发现。”
顾非也收起手机,喝了口稀饭:“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是大哥们,我有数的,今天……就别让我休息了好吗?”
他到底有多想找到潘烟,顾舟和聂细卿再清楚不过,说来也是,这种时候让他躺着等,简直是五行缺德。
聂细卿设想了一下顾非也的处境和心情,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得答应:“好,但是一旦感觉不对劲,要立刻和我说。”
“不可以硬撑。”
“嗯。”顾非也埋头喝稀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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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天。
这是潘烟在这个小镇落脚的第三周。
安安静静的十几天,她不吃药,不看医生,不采取任何挽救自己的措施,只是那么一天一天耗着。
潘烟知道拖延治疗的后果——可能过不了多久,早期就会变成中期,再变成晚期,最后在病痛折磨中结束这开玩笑似的一生。
潘烟低着头靠坐在阳台的小沙发上,清晨的阳光照在枯白的头发上,显得昏昏欲睡。
她并没有睡着,而是在想一个问题:真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是讲究叶落归根回家度过最后的时间,还是提前准备好遗书,就这么死在外面?
尽管目前对她来说,死在家里和死在外面也并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大概可能只是顾非也伤心程度的问题了。
伤心,是会伤心的吧?
可接下来的命运,很大程度上,不就是和你的决定挂钩的么?
潘烟拿着一只没有c-h-a卡的手机,亮着的屏幕上,壁纸是一张顾非也的照片,不知道顾非也现在的表情是什么,但这张照片上倒是笑得开怀。
其实胃癌早期是不会有任何不适的状况的,如果不是那天偶然间查到,潘烟几乎要以为自己完全没有任何毛病。但这天潘烟有些着凉,一下子就感觉出了与以往的不一样来。
以前单纯着凉也没大事,这次竟然有点想要呕吐的恶心感,且口鼻都很干。
这种情况她其实应该躺床休息,但今天实在是需要出去买些生活用品——想要做的事情不能拖,尤其是身体不舒服的时候,现在去买了回来休息得安心,现在不出去,指不定拖到什么时候才会出去。
于是潘烟忍着不适,带上口罩准备出门。
她租住的地方不大,但一个人也不需要多大的地方,况且这边生活还算方便,超市就在附近,下个楼往南走一百米就到。
带上钥匙,锁上门,潘烟沿着楼梯,一路慢慢地下了楼。
所以说有时候“巧”这个字就是这么的不怀好意加不讲道理,潘烟下楼转了个角,竟然远远地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背影——虽然只是个远远的背影,但潘烟绝对不会认错,那是顾非也。
是……非非来找她了?
还带了两个同伴一起。
意识到这点的潘烟一愣,不禁停在原地,垂下手来。
一瞬间太短,似乎也没来得及去感受多少心绪的变化,只是眼眶似乎有点发热,手还有点握不住钥匙。
也是奇怪,分明对方穿着厚厚的衣服,潘烟却愣是觉得顾非也瘦了很多,这种感觉令她暂时忘却了目前两个人所持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