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的大胡子被细奴给剃了,脸色愈发难看,嘴里只碎碎念:“反了,反了。”
咻——
韩葵洋洋得意吹了一声唿哨,弟子们拍桌子敲板凳,学堂里登时沸腾了。
“你,你们一个个......”邹玄墨抚着胸口,喘息略急。
“大师兄,二师兄来了。”有负责把风的弟子喊道。
承影挥挥手:“都散了,散了,越发没体统了。”
韩葵迎了上去:“我的好师兄嗳,你可来了,师尊今日到底还来不来了?”
“师尊已经到了。”承影狠剜韩葵一眼,给他使了个眼色。
韩葵关切道,“承影师兄,你眼睛不舒服吗?”承影轻咳一声,挠了挠腮,不置可否,韩葵逡巡学堂一圈,没见着邹玄墨,追问:“师尊他老人家呢?”
老人家?
承影虚握拳,又是一记清咳。
“师兄嗓子不舒服?”韩葵皱眉,他怎么觉得承影师兄今儿举止有些怪怪的。
承影抚额,无语望苍天。
含光努努嘴,低声咕哝:“师尊这不就在这儿呢么,你看不见呐。”
“师尊来了?在哪儿?”韩葵圆瞪了眼睛,他问其他人:“你们可看见师尊?”
“没有。”一个个皆作摇头状。
韩葵耙耙后脑勺,“怎么回事?”两位师兄说师尊在,那师尊就一定在的,可他压根没见着人呀,师尊到底在哪儿呢?
被众弟子无视的感觉真的很不好,邹玄墨进退维艰,只恨细奴太多事,梁温书,我有今日窘态,都是拜你所赐。
承影胳臂肘撞了撞韩葵,冲着微闭了眼睛,昂首挺胸的邹玄墨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给那看,偏生韩葵是个缺心眼子,愣是没给那方面想,一眼望去,除了那新来的后生,没旁人呐,“师兄让我瞧什么?”
“笨死算了。”含光低骂。
还是距离邹玄墨最近的傅卿书发现了邹玄墨的变化,眼睛一亮,跪地叩首:“师尊,韩师兄污蔑弟子逃避束修故而撒谎骗师尊,还要赶弟子离开书院,求师尊还弟子一个公允。”
“嘎?”有没搞错,傅卿书居然管那新来的叫师尊?
韩葵捧腹大笑,“傅卿书你魔怔了,管那新来的叫师尊?”
“你且起来,为师当初既免了你的束修,自会为你主持公道。”
“多谢师尊。”有师尊这句话,傅卿书总算松了口气,终于不用担心被人赶出书院了。
“师——尊?”
刚刚这声音分明就是师尊。
可是,师尊他老人家的胡子呢?
韩葵惊骇,俯首纳头拜倒:“弟子眼拙,没能第一时间认出师尊,弟子甘愿领罚。”
“弟子甘愿领罚。”在韩葵的带领下,众弟子哗啦啦跪了一地,就连承影含光二人亦跟着跪地请罪,邹玄墨长叹一声,转过身来,良久,方道:“不知者不怪,都起来吧。”
“谢师尊不怪之恩。”
当众弟子要起身的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乍然于头顶上方响起,“就这样放过这群混小子,师尊行事未免太过草率。”
听声莫得熟悉,邹玄墨忽而有不好预感,这不看还好,放眼望去,邹玄墨差点没背过气去。
“你坐那高做什么?”
但见细奴穿了他昔日的一件绛青色旧衣袍,长发高高束在头顶上方,俨然做儒生打扮,邹玄墨脸色黑沉,“上面景致很好吗?还不紧了下来。”
他究竟娶了怎样的女子回来?
她嫁过来不过一日光景,已经搅得他的书院鸡飞狗跳,她此刻又无端出现在学堂,这是又要闹哪出?
“你们两个,将她带下来。”邹玄墨吩咐承影含光兄弟二人上去逮人。
细奴道:“不必,我能上来,就能下来。”青影一闪,飘然跃下。
“诸位师兄弟好,我来做个自我介绍,敝人,姓梁,梁上君子是也。”
噗——
“喂,黑胖子,你笑什么?”细奴眼尖,出手迅疾,将那矮胖子从人群中揪了出来,“不许笑。”
“我没笑,真没笑。”庞三更憋笑。
“嘿,你还笑?”细奴掳袖子。
邹玄墨沉声道:“这里是学堂,不准捣乱。”
“我没捣乱,我正经拜师来的。”细奴不是开玩笑,她在家里实在闲的发慌,于是才有了拜师的念头。
“拜师?”邹玄墨拧了眉头。
细奴点头,“是的。”
“可有推荐信?”他问。
拜师还要推荐信?
细奴摇头:“没有。”
“苍梧书院从来不收来路不明的弟子。”
“啊?”
承影含光等人亦点头,“确有这规矩。”
我什么来路,你会不清楚?细奴可怜巴巴的小眼神望向邹玄墨。
“没有推荐信可不行。”
是你逼我的,细奴说:“推荐信没有,推荐人倒是有一个。”
邹玄墨手指抚着下巴,忽而一笑,很快,端正面孔:“哦?说说看。”
“河间太守,梁-大-钟。”
阿娘说阿爹当年曾有恩于他,她现在搬出阿爹来,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邹玄墨没想到她会搬出自己老爹,他的老岳丈,倒也应得爽快,“好,那么,你的束修呢,可备齐了?”
束修?
你来真格的啊?
咱们什么关系,哪有向自家娘子索要束修的,相公羞也不羞?
“我来的匆忙,忘了带,能不能赊账。”
“不能。”
细奴脸皱成了小包子,手指傅卿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