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喝一碗甜滋滋的米酒糟,更是手脚发热,心头甜蜜,再不畏惧霜雪严寒。瑶江县本地人家逢年过节时,除了炸糍粑、饮米酒,也炸麻鸡蛋,给家中小儿甜嘴。
然而麻鸡蛋还有一个雅名,叫欢喜团,取的自然是欢喜团圆之意。
却不知眼前这一盘不符合时节的麻鸡蛋,喜从何来?
周氏见李绮节一个劲儿地盯着麻鸡蛋发怔,笑眯眯和身旁几个丫头互望一眼,柔声催促她:“三娘,这是孙家送来的,你快尝尝。”
李绮节登时了然,原来六月雪是孙天佑送来的。
也是,五娘子囊中羞涩,每次送来的都是些地里撷的瓜果菜蔬,怎么可能会特意送几碗凉粉冻。
再说,也只有孙天佑会特意打听她的口味喜好。
孙家这回派来送礼的人仍然是阿满,他是带着任务来的——孙天佑邀请两位舅爷明天去孙府吃酒。
舅爷是李子恒和李南宣。
周氏一口答应下来。
听说第二天必须去孙天佑家吃酒,李子恒满心不舒服,非常想把吃进肚子里的六月雪全部吐出来——早知道是孙九郎送的,他就不吃了!
李南宣那头也很诧异,“我也要去么?”
李大伯和周氏很少让他出门应酬,而且他从不饮酒,好端端的,怎么会特意要他去孙家吃酒?
结香把孙家送来的笔墨纸砚收进书箱里,“孙家送来欢喜团,这是要请咱们家过去丈量新房的意思。按这边的规矩,舅爷要亲自上门看新房的布置,三小姐只有一个哥哥,除了大少爷外,三小姐只有少爷您这么一位堂兄,您当然得去呀!”
她笑了笑,啧啧道:“姑爷出手真大方,除了文房四宝,额外送几位小姐的是一套金钗、金锁、金钏,给大少爷和您的是玉佩,冻砚台,值不少银子呐!”
她光顾着感叹孙家送来的礼物,一会儿孙少爷,一会儿姑爷,颠来倒去,连话都说不清了。
李南宣却听懂了她的意思。
他放下才翻开两页的书本,眼睫交错,三娘要出嫁了吗?
李子恒和李南宣要去孙家看新房,周氏特意把兄弟俩叫到跟前,嘱咐他们早点睡,免得第二天没精神。
一边让曹氏和宝钗预备回礼。
又对李绮节道:“该回送孙府什么我帮你拿主意,你看看还有什么要添的?”
李绮节回房想了想,连夜做了一个香包,是葫芦形状的,外头拿五彩丝线绣了一幅鱼戏莲叶图,底下缀了一串百结珠宝流苏,里头装了一些防蚊的八角、藿香、艾叶、茴香、薄荷、白芷、百合。
夜里毒虫蚊子多,香包可以戴在身上驱蚊。
里头的香料贵重,但香包针脚不细密,图案不精致,唯有样式还算新鲜可爱。
“就送这个啊?”
宝珠脸上讪讪,替李绮节感到难为情,这么粗劣的针线,送出去万一被人笑话怎么办?
李绮节一摊手,“就它了,我亲手做的,他敢嫌弃?”
话是笑着说的,她自己没发觉,宝珠却听出里头的情意。她偷偷松口气,看来,孙少爷不是剃头担子一头热。
翌日,李子恒和李南宣吃过饭,坐船到了县城,孙府早有人在岸边等候。
一径到了孙家,孙天佑亲自迎出来,李子恒一看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甩了鞭绳,气冲冲往里走。
孙天佑和李南宣彼此客气了几句,彼此都觉得对方有些装腔作势。面上还是一团和气,携手进了内院。
孙天佑挑的新房临着池水,环境清幽。院子修在池子边上,四五间房屋,却是亭榭廊槛,宛转迂回,正堂挂匾披联,两边曲廊相通,跨水接岸,屋子后头蜿蜒出一座曲折木桥,通往池中绿瓦水榭。水榭四面开窗,四望景致皆不相同:一面是桂丛蓊郁,一面是水波荡漾,一面是衰草枯荷,一面是葱茏花木,素雅清新,别有意趣。
正堂中间是明堂,西厢房是寝房和坐卧之处,东厢房是一间书房,倒并未隔断,只用老红木彩绘描金折纸花卉十二扇落地大屏风隔开。
曲廊两边的耳房、抱厦,是小丫头们夜里住的。
西厢房分前后两间,以一副满绘水纹屏风隔开,里间拔步床、大圈椅、小绣墩、梳妆台、面盆架、小花几,一应摆设,应有尽有,轻纱帷幔,样样精美。外间当中设一张黑漆圆桌,五只绣墩,南边临着水的窗户下边设了一座美人榻,安了一张琴桌,香几上置了一只熏炉,炉中焚了百合香块,飘出袅袅青烟,北窗的刺绣美人图屏风后头则立着柜橱箱笼。
东厢房则只有小小一间,文房四宝、桌案俱全,纸糊的墙壁上挂了一幅山水画,挂瓶中供了一枝艳红的梅花,书架上磊得高高的,摆满书本,只有一面仍旧空着,摆了几样寻常玩器。
李子恒眉头皱得老高,新房不是应该先空着吗?家具应该是由新娘子家置办才对,孙天佑怎么把家具也包了?
“这些家具是按着单子备下的。”看出李子恒的疑问,孙天佑出声解释。
单子说的是李绮节的嫁妆单子,李家分家之时,孙天佑看过李绮节的嫁妆单子。
李子恒用看傻子的表情看向孙天佑:也就是说,房里的摆设是按着李绮节嫁妆单子里的家具摆放的?
他是钱钞多得花不完了吗?为什么要按着单子另外置办一套一模一样的家具?
孙天佑咧嘴傻笑:“婚礼只有一场,我希望到时候样样都是最好的,不能出一点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