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冥顽不灵,没有人不怕死,我便看你能嘴硬到何时!”她冷笑着拂袖而去。
看着苏玉玦的衣角消失在晦暗的走道尽头,我一下子便失了方才与她对峙的气势,跌靠在墙边,慢慢滑坐下来。
“咳、咳咳……”被魔气所伤的地方又发作起来,白日里强撑着,倒也还能忍受,此刻一脱力,便被反扑得厉害。“咳、咳——”
第44章
67、
我倚在墙角,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再睁眼时,眼前浓雾弥漫。我环顾四周,却什么都感受不到;我便像是全然被遗弃在了此处——无人知晓、无人记得、更无人来寻,独独剩我一个。这样被隔绝、被遗忘的感觉似曾相识,我没来由地恐惧起来。
我再忍受不了,跑了起来,企图去寻到一些除我之外的东西。我越跑越快,几乎是拼了命地在跑。但浓雾之后还是浓雾,除我之外,没有任何东西;我陷在此处,便与目不能视、耳不能听无任何区别。我挥动着手,又在空气中收拢手指,但不出意料地,什么都没有抓住。
我也不知自己到底奔走了多久,雾中忽地传来一道清晰的声音——
“云时,帮我。”
这声音破空而来,直抵我的魂识。不知为何,竟叫我生生打了个颤。
雾像是被这声破开了一道口子,渐渐散去了。我也终于看清了周围——
只肖一眼,我便断定自己此刻必身在某处洞府之中,因着四周一切,无处不透露出一种不明缘由的熟悉感,叫我虽然说不出此处是个什么地方,却又确确知晓自己身在何处。
我面前有一人背对着我,而这人正对着的人……是师尊。
师尊……我心里念着,不由想要上前一步,却发现自己一点儿也动不了,似被什么定了身。我心里一沉,这种被牵制的感觉也莫名地熟悉,就好像我也曾经被束在某个人身后,看着他一举一动,自己却无法脱离。
……但我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江临,这就是你说的办法吗?”师尊看着我的方向,却明明白白地不是在看我。他眼神专注,全都落在了我面前这人身上。他惯来漠然剔透的眸底此刻翻涌着黑沉巨浪,却半点没有波溢出来、全都压抑着,像是不愿惊扰了他眼前之人。
“对,没有别的办法了。”背对着我的那人微垂着首,却没有半分犹豫,断然回道。“阿楼等不了了,他这些日子如何,你也都看见了。”
师尊没有说话,眼里却压抑着些痛色。
“若不是我执意要报复那些人,他也不会……他是因着我,才魔种入魂、天心受染的。江家练的什么功法,你我都再清楚不过,道心受染,换作别的人,或还有一线生机,他……”这人说到此,停了一下,再开口时已是无可转圜:“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道基溃散——我要为他煅魂。”
这人话音一落,我便看见师尊眼瞳一紧,继而显出抗拒的神情。他看起来想要说什么,但终只是抿紧了唇,强自压抑着什么。
阒然无声的洞府里,我听见了自己如擂的心跳。我在……怕什么?
半晌过后,师尊让了步。他哑着声道:“你想如何做?”
拧得极紧的空气终是又流动起来,我心底有些雀跃,像是躲过一劫。
背对我之人似乎也松了口气,声音里听得些笑意,“好云时,我就知道你会帮我的”。他拉过师尊垂在身侧的手,态度轻佻地将那蜷紧的指尖展开。
我愣了愣,瞪大了眼睛,心中惊愕又不甘,恨不得冲上去将这人的手打开。我从未想过敢有人如此轻慢地对待师尊,可却又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画面似乎再和谐不过、二人之举再自然没有,便连我这局外人,方才那一瞬都未觉得这举动有何处不妥——我看不见这人的脸,却是能看见师尊的……师尊并未有半点抗拒或是愕然,是师尊自己纵容了这个人。
我不知自己此刻还能做些什么。我瞪着这人瞪得眼都恨红了,却是什么也做不了;思来想去,又想起大殿之上师尊漠然垂首问我“可知错”时的样子。心口顿时疼得我有
些不知所措,最终只能颓然地站在一旁。
这人将师尊的手指一根根拨直了,虚拢在手里,才又继续道:“我会将阿楼受染的一魂一魄抽出来,与莲舟剑灵融作一处,再凝出凡胎转生;他剩下的二魂六魄则会先行转生,此法可将他神魂中受侵染的部分煅清。只是,这毕竟是禁术,我要施展必要以我神魂为介,是以我会同阿楼一起陷入沉眠。”
“那凡胎生来便是做阿楼淬魂容器……你切不可使他对世间留恋太过,因果之事,你比我清楚。”
“……待阿楼淬魂归位后,我就会回来。”
凡胎……是,在说谁?我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踉跄着后跌了几步。不对!这个人说得不对……我心里有某处在叫嚣着,这个人在撒谎!他在骗师尊!那根本不是什么剑灵,那是……
那是什么?我突然恍惚了,我方才想说什么?使劲晃了晃脑袋,却无论如何想不起来自己要说的话了。但我知道他在蒙骗师尊,我不能让他得逞!
于是我状若疯狂地挣扎起来,想要突入这二人之中。然而不论我如何努力,师尊都毫无察觉,只是沉默不语,深深地望着眼前之人。
“切记,不可使其留恋,否则必多生灾祸。”终了,那背对我之人将师尊的手握在手里紧了紧,郑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