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列入了计划,赶忙跑到她的面前,“妈妈,妈妈。”
“嗯,哦。”母亲醒来,眼睛又貌似没有睁开,她真的哭得太多,“是阿唐么?”
“是我。”我抱着她,“妈,我去开个病床,你睡会儿。”
“没事儿,再等等,医生说待会儿就出来的,刚刚你三爷和二姨到下面睡了,等会儿上来换我,没事儿,你去吧,赶了一夜的车。”
这个执拗的老女人,我抓着她的手,冰冰凉凉,取出包里的毯子给她盖上,见护士叫家属要输血,便连忙进去,我与父亲血型一样,都是o型,然而父女两却一点不像。
他奉献,无求地爱着我和母亲,而我却自私得很,都不愿意好好爱他们。
进去时候母亲怔怔地看着,像是个被抛弃的小孩,我笑着把手机给她,“见手机如见你闺女,就是输个血,没劳什子事儿,待会儿就出来了,不怕不怕。”
父亲静静地躺着,我还没来得及看他,便是听着医生说要补麻醉,又是一片忙碌。
我的爸爸,心里静静地叫他的名字,再坚持一会儿,多活几天也好,多陪陪母亲,她还没做好一个人的准备。
出来,脸色苍白,我狠狠地咬了两下嘴唇,又揉着脸,母亲心疼地看我,声音沙哑,“怎么人一老了,都是这些事情呢。”
我没有说话,拍着她的后背,“会好的,会好的。”
上帝总会看到的,一切都会好起来,这是我一直相信的话。
然而上帝看到了,但是他做了什么呢?
第三日父亲便走了,是早上,天刚刚亮,他与母亲说饿了,便喝了一碗小米粥,还看着母亲也喝了一碗,告诉母亲要好好吃饭,不要天冷了就不想起床,腿疼了要好好用闺女买的按摩器,也要好好泡脚,闺女长大了,要多听听她的意思,不要总是吵。
这些都是三爷告诉我的,我被叫过去的时候,正在家中给父亲拿换洗的睡衣,到医院时候父亲已经闭上了眼睛,这次他永远不会醒来。
我怔怔地看着,一种无限的悲伤涌上来,挡不住地便是哭。
二姨扶着我起来,安慰着生老病死都是正常的,说外公外婆去世时候也是这样子的,她说了很多,但是我却知道,从此以后,叫爸爸,没有人答应了。
葬礼办了三天,小城的葬礼很是传统,放着一路走好,唢呐喇叭,搭台子唱戏,请很多人吃喝两天,披麻戴孝。
我接待着来吊唁的人,一瞬间只觉得长大。
从此以后,林唐的一言一行,皆是代表林家。
却没有想到小季会过来,应该是亚茹通知的他,只是我看着他重重地磕了四个响头,毫无情绪。
火葬那天,看着那样一个冰冻而又还是原来模样的父亲被推进焚化炉,眼泪便是决堤,嗫嚅着嗓子一直在疼痛,母亲已经哭得没有声音,也没有眼泪,这个时候她比我冷静。
“很快我也会这样进去。”她是这样说的。
我惊恐地看她,便是瘫了下来,表姐扶着我,“没事儿的,你这样,伯伯怎么走得安心。”
如果知道本来做的一切都是这样结果,我还会做那样事情么?
大脑却没有时间想那些,我还要安慰着回到家,忽然间就崩溃的母亲。
未亡人,未亡人,她轻轻念叨着。
这两人相亲认识,几十年的相处,吵吵闹闹,早已融入彼此骨子里,一时间,母亲难以适应,洗碗筷时候,总是不小心多配上一副。
小季这几天常常过来,如丧考妣的脸,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我未婚夫,其实他早就不是。
但是我不想与他撕,因为他现在模棱两可是身份,可以叫母亲安心。
她是个坚强的女人,一天比一天精神状态好,妯娌常来找她说话,叫她宽心很多,还会与我说快有个外孙女该多好,你男朋友长得多俊,肯定是个好看的孩子。
我笑着不说话,安静地收拾家里的每一寸地方。
二楼的放了老鼠药的苹果,落尘的纱手套,早就破了手指也舍不得丢,几双皮鞋,有一双还是今年给他新买的,一直没来得及穿。
“我哪里需要这么好的鞋子,等你结婚时候穿。”父亲是这样说的,当时他正坐在外面晒太阳,帮母亲擦着小皮靴。
他是个好父亲,也是个好丈夫,不抽烟,唯一爱好就是喝两口小酒,对着电脑玩一把斗地主,他这一生都在忙碌,为了家庭,为了妻子,为了男人的尊严。
曾经,我就想找个像我爸这样的丈夫。
但是,现在的我已经失去了这样的资格。
还好,没有太后悔。
下楼,便是见母亲扛着锄头,小季扛着铁锨,要去田地给豆子除草。
我换了鞋,跟了过去。
这条路这几天走了无数次,父亲刚刚躺在路的尽头,那里有躺了世世代代的林家人。
他们在这块土地长大,耕种,老去,勤勤恳恳,忙忙碌碌。
我拿过小季肩上的铁锨,他这人金贵,麦子杂草都分不清,并不适合做这些事情。
其实这几天我们没有说过几句话,最长时间的一个接触也是父亲下地那天,我跪在坟头,靠着他哭得不能自已。
那时候是谁都可以,不过刚刚是他而已。
母亲絮絮地说话,我便是听着,搭上一两句,她终于正常很多,声音也有了活力,活着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哭着过吧,你爸看着反而难受,她是这样说的。
当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