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林世子的话虽然中听,但公冶肆意停了片刻,却总觉得其语气油滑,并不像良人。他想了想,又换了个角度,从半开着的窗子向内望去,正瞧见那位林世子的长相。
打量片刻后,公冶肆意顿时便皱起眉来。
平心而论,那位林世子的长相其实颇为不俗,眉目俊朗,线条轮廓也都颇为中看。然而他眼下隐隐浮现青黑,气息虚浮,显然颇有亏空,这黑眼圈与气虚究竟是如何来的,就细思恐极了。
不过对方是他义父所选择的人,他也不好妄加猜测,只凭臆测便判了对方死刑。思量再三后,公冶肆意便决定暂时按兵不动,再看看情况。
公冶肆意的出现莫西南自然知晓,另外两人却毫无所觉,仍滔滔不绝的与莫西南聊天,莫西南刚刚用神识将公冶肆意面上的表情瞧了个正着,见少年面现纠结,不禁暗自好笑。
那位林世子的身体情况,他当然一清二楚。当初就曾因为一点小毛病就闹得差点肾亏,可见平日里就不是个清心寡欲的。不过这人会装,他也就佯作不知,权当对方果然是一片拳拳之心,想要将他赎身带回去好生安置。
这会儿想必公冶肆意也看出他身体状况欠佳了,少年那纠结的神色,还真是有趣——不过有趣归有趣,他却不能让对方一时冲动之下坏了自己的大事,便暗自打算尽快去找他谈上一谈,将自己的打算尽数告知。
他这一时分神,就没注意林乐知所言,耳闻对方连着唤了他两声,莫西南这才回过神来,若无其事道:
“刚刚一时想起馆中尚有放不下之人,此次一别难免惦念,不知世子爷能否给小人一个机会,让小人去和故交告别?”
林乐知只当他是真的惦记故交,大方地挥手道:“这是自然!”
于是莫西南便顺势告辞了。离开前苏妈妈却又叫住他,让阿爽顺便陪他去财务那里清算一下这些年所得,莫西南点头应允,推开房门叫上已经等在那里的阿爽,便离开了此处。
出门之时,莫西南特地绕到另一侧,打算招呼公冶肆意一声,不想转到那边一看,公冶肆意竟不知何时离开了。念及阿爽正跟在自己身边,他也不好做得太过,以免暴露公冶肆意方才举止,只能暂且打消与对方一同离开的念头,转而走向另一侧。
他心中却有些纳罕:这崽子不好好养伤,反倒四处乱窜,是想做些什么?
心中虽然担忧,但想到公冶肆意的伤口已经结痂,经过他这两日的调养,余毒想来也以无碍,便也放下心来,打算等一会儿回房之时,在与他谈谈便是。
莫西南没想到的是,公冶肆意其实并未离开苏妈妈那里,只是方才未免被发现,这才悄悄离开片刻,等莫西南和阿爽走远后,他才再度绕了回来,重新潜伏在苏妈妈窗外的树上。
事关义父的终身大事,公冶肆意丝毫不肯怠慢,他心中对那位林世子有所存疑,又不知道他口碑如何,便打算在这里长期驻扎,跟着对方一段时间,看看他的行事作风究竟如何,是否值得他义父与之离开这里。
假如这人人品尚好,那他自然会为义父开心;但若人品糟糕的话,他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义父跳入火坑。
而事实证明,公冶肆意之前所想绝非胡乱猜测。
就在他再次绕回来时,房中那两人已然变了个姿态。只见那林乐知正展开一柄折扇轻轻摇晃,单膝翘起坐在那里,不复先前稳重模样,神色轻佻的对苏妈妈道:
“此事多亏妈妈从中斡旋,才能让我抱得美人归。如今事情成了大半,本世子备了些薄礼,事成之后,会尽数送到妈妈手中。”
“世子爷哪儿的话,只要您能满意,就是对我们南绝馆最大的抬举了。”苏妈妈笑得双眼都眯了起来,显然颇为愉悦。她看了看四周,道:“想必燕葭儿那边还要再收拾收拾,他那些亲故走下来也有不少。您是千金之躯,总不好一直在这里苦等,显得我南绝馆忒没规矩。不如我叫上几人来,陪世子爷您乐呵乐呵?”
“这……”林乐知眉头微挑,看起来颇为意动,却仿佛又有些顾忌,沉吟道,“燕葭官人等等就会过来,我现在叫其他人来陪,岂不是叫他吃味儿?”
苏妈妈笑道:“哪儿的话呢?您能瞧上我们家燕葭儿是他的福气,他又怎会这么不识抬举?您纡尊降贵在这里等他,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燕葭儿是个懂事的,定不会在意。这样吧,我叫几个当红的姐儿和哥儿过来,陪您喝喝小酒,听听曲儿,权当打发时间,您觉得如何?”
“那就有劳苏妈妈了。”闻言林乐知不再推脱,点了点头,当下就见苏妈妈拍了拍手,叫来几个长相不俗的莺莺燕燕。那些人甫一进门,就娉娉婷婷迎了上来,口中不住唤着“世子爷!”,甚至有胆大的,直接便亲热的依偎过来。
林乐知来者不拒,抬手搂住一个让其坐在自己身边,动作很是熟稔。另外几人则随侍在他身旁,端茶递酒唱曲跳舞,好不热闹。当下只见屋中那位林世子左拥右抱,端的是艳福不浅,神态举止轻佻,丝毫不复之前稳重模样。
见此情形,公冶肆意顿时眯起双眼,眼中几欲喷出怒火:
好一个伪君子!
眼见那些莺莺燕燕簇拥着林乐知端茶倒水,摆出各种诱惑的姿势来供他赏玩,而林乐知更是来者不拒,行止又如此放得开,足见平素放荡形骸,纵欲肆意已成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