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等,我到外面一会。”成芸留了句话,就独自出门,剩下刘佳枝一个人跟一个带孩子的中年妇女坐在圆凳子上,脸色难看。
不知所谓!
她在她离开后的第一秒就后悔了,她不应该这么好说话,她该反对。
刘佳枝扭头,一眼看见了站在门口吸烟的成芸。
她好像真的刚睡醒不久,从梦里,从记忆里,带着难以明说的通透和疲惫,只能用一支烟来给自己提神。
“二十六号!”
刘佳枝惊醒,“这儿!”
一边把牌号递给服务员,刘佳枝到门口喊:“到我们了!”
成芸回头,把没有抽完的烟掐灭。
店里卖的是鲜毛肚,健脾胃,补五脏,免积食伤。讲究的是从牛肚子里出来,六个小时内就得洗净,处理,上桌。
入座之后,点菜、等菜、上菜。期间成芸一直面无表情,没有要谈话的意思,一心一意地等着吃东西。
反正早晚要说,刘佳枝也不着急了。
菜上齐,火烧开,毛肚下锅。
刘佳枝看着对面的女人随意夹了一筷子,胡乱塞到锅里,拿出来就吃,实在忍不住说:“你那么吃不对。”
成芸一顿,从碗筷中抬眼。
刘佳枝被她看得心里一慌。成芸真的是一脸迷茫,等着自己解答。
刘佳枝脑子一热,轻咳说:“吃毛肚讲究‘七上八下’,但不能乱烫。”她一边说一边演示,筷子夹着,放到锅里一滚。“要注意毛肚形态,摊开得是单层的才行。你那样乱塞,毛肚受热不均,质地不细腻,肯定不好吃。”
她做着示范,把毛肚蘸酱,接连吃了小半碗。
成芸恍然,照着她的样子涮了一筷子,吃完笑道:“是不太一样。”
刘佳枝有点自得。
她好像忘记了她曾经骂她是婊子。
“北京人吃毛肚说道多的。”刘佳枝嘴里嚼着毛肚,嘎吱嘎吱。不愧是前门名店,老字号,酱料有味,毛肚新鲜,越吃越起劲。
成芸筷子在碗里转了转,说:“你是老北京啊。”
“土生土长,原装的。”
成芸笑笑,刘佳枝又反问成芸:“你不是北京的吧。”
成芸摇头,“不,我家在吉林。”她又吃了一口,抬眼问:“你没查到么?”
刘佳枝一抖,毛肚掉下锅里,她不着痕迹地又夹起来。
没查到么?她当然查到了。但她也只知道成芸的老家在白城而已。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成芸淡淡地说。
刘佳枝干脆放下筷子,笑道:“我哪紧张了?”
成芸瞧她一眼,低头吃下最后一口毛肚,也坐直身子。
气氛好似一瞬间剑拔弩张。
变得太快,刘佳枝后悔刚刚吃那么多,现在胃里很不舒服。
“吃饱了么?”
涨饱了。刘佳枝点头,成芸又说:“找我干什么?”
刘佳枝忽然哑巴了,她要从哪开始说。
从她跟那对老人讨保单未果开始?还是从她着手调查她的公司开始?亦或者……从她被那个黑邻居坑了15块钱开始……
成芸并不着急,带着饱食后的安稳,帮忙引导着她。“昨天打电话,你说查到了我的事情,现在找我,是想干什么?”
刘佳枝回神,差一点,她也陷入了回忆。“你觉得我想干什么?”
成芸笑笑,“我都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事情。”
刘佳枝深吸气,“你们私自干的勾当,以为能瞒天过海多久?”
“勾当?”成芸挑挑眉,依旧泰然自若,“什么勾当?”
刘佳枝忍着,“你不要再犯傻了。”
成芸眨眨眼,“什么?”
刘佳枝压低声音,“你们偷梁换柱,以为谁都不知道么?”
成芸的表情明明已经通晓所有,嘴里还是一派天真,“偷什么梁了,换什么柱了?”
刘佳枝简直气死了,整个后背都发烫。
“你们偷换保单,贪污险金,真以为能瞒一辈子?”
这回是真的挑明了。
成芸微垂眼,看着桌子上还没有吃光的盘子,毛肚一条一条地躺在里面。刘佳枝觉得自己比她紧张一万倍。
半晌,成芸抬头。“你带着东西呢?”
刘佳枝发愣,“什么?带什么?”
“摄像机,录音笔,带着呢么?”
刘佳枝反应了好长一段时间,等她醒悟的时候,差点把桌子给掀了。她豁然起身,成芸就坐在位置里淡淡地看着她。
在刘佳枝火气上来准备破口大骂的时候,成芸已经得出结论。
“你没带。”
刘佳枝干脆歪了歪头,“哦,你又知道了?”
成芸掏出烟盒来。这是一盒新烟,她拉着塑料口,转圈撕开包装。“说吧,要钱?”
刘佳枝冷笑一声,“要钱你给么?”
成芸细长的手指把烟盒挑开,缓缓地说:“别不知好歹。”
无知无畏,无求无畏。刘佳枝看她这个样子,忽然什么都不怕了,也一点都不紧张了。她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他怎么会喜欢你,你配得上他么?”
成芸手指一顿,尤未明了。
“周东南是好人,你别祸害他。”
成芸的眼神一瞬间变了。刘佳枝手紧紧抓住胳膊。成芸自下而上看向她,眼神就像深宅厉鬼。
交锋这时才真正开始。
“你再说一遍?”
她刚刚一直在让,现在放开,刘佳枝才体会到压迫感。
刘佳枝浑身都在抖,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