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想到,短短七年后,白狐神君就从外面带回了苏央,从此怜月夫人受了冷落,本来就身子骨弱,因为终日抑郁难欢,不到三年就病逝了。这座花园是怜月最爱的地方,她日日坐在那个石凳上,日日盼着白狐神君能来看她一眼,甚至回心转意,可是直到最后,她都没等到。”
小狐狸说到后面已难以自持地呜咽起来,我大为动容,看向花园中央那座六角凉亭,那儿的石凳上,仿佛正坐着一个姿容绝丽的女子。依依杨柳摇曳生姿,啾啾虫鸟低鸣婉转,她一针一线绣着手中的布帛,微风舞动了她的青丝,阳光潋滟了她的双眸,她抬头看向亭外,朱唇轻启,嫣然一笑。只可惜,流年经转,情意难复,所谓的曾经,也不过只是幽幽青苔里一株落败的花,霏霏细雨里一滴孤寂的泪,终将消匿于无声。
“不过这些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我讶然:“你一直住在这花园里?”
“怜月夫人十六岁时救了我的命,我答应过她,要陪着她到六十岁,今天,正好是我遇到她的第二十二年。”
我肃然起敬道:“小狐狸,你真是有情有义。”
“别总这么叫我啊,我不是小狐狸!”
“刚刚我看到的那只小白狐不是你?”
“是我没错,可我不是小狐狸!”
“哦,那你是大狐狸。”
“不是这个意思啊笨蛋!”它气急,“谁说我一定是狐狸的?”
我不说话了,第一次认真考虑起自己是不是真的是笨蛋,难不成我刚刚看走眼了,小狐狸其实不是小狐狸,而是一只长得像狐狸的兔子?那这位兔子妈妈可真是伟大!
“罢了,都已经和你说了这么多了,不妨再告诉你,你之所以看不见我,是因为我无色无味,无形无态,我是吸收了天地日月之灵气,山川河流之精华而诞生的,可以幻化成任何东西,也可以感应到大自然的瞬息万变。”
我惊喜万分:“那你一定有很高的法术吧?”
“唔,算是吧。”
“我可不可以请你帮个忙?”
“帮忙?”
“对,我想让你帮我找一个叫杀零渡的妖怪。”
“杀零渡?”
“你能帮我找到他吗?”
我焦急地等着回答,对方却冷哼了声:“我凭什么帮你?”
凭什么?凭我和怜月夫人是老乡?凭我们能在此相遇的缘分?好像凭什么都苍白无力……我还在绞尽脑汁想出一条有说服力的“凭什么”,对方又开口道:“想我帮你也可以,不过你也要帮我一个忙。”
我喜出望外:“当然可以!”
“你让我帮忙找杀零渡,我也要你帮忙找我的弟弟。”
就你这样还有弟弟?当然这话太不礼貌,于是我道:“你法力这么高,为何还需要我帮你?”
“因为,啊,因为……因为我现在这样维持不了多久,我只能不断变成其他形态,而变成其他形态后我的攻击力和防御力都会变得很弱,只能依靠其他力量。”
“所以说,你其实不是要我帮忙找你弟弟,而是要保护你?”
“不是保护,是帮忙啊帮忙!”
我忙改口:“帮忙,帮忙!行了吧?”
“请把后面三个字去掉,谢谢。对了,你有那个杀零渡的什么东西没?”
我从怀里取出一个月牙形的琥珀,刚想怎么才能交给对方,就看到面前又出现了一只白色的狐狸,还是只有寻常狐狸一半大。
小狐狸将爪子搭在我手上,覆住玉佩,淡淡的紫光立刻从掌心透出,很快又消失了。
“好了,靠这个气息就能慢慢找到杀零渡了。”
“既然你不让我叫你小狐狸,那你应该有自己的名字吧?”
“我叫南瓜,我弟弟叫西瓜,你呢?”
“冬瓜。”
“真的假的?”
“假的。”我笑,“你叫我阿菱就好了。”
为了避免他人注意,南瓜变成了我手腕上的一只翡翠玉镯。我回到碧云阁,直到吃了晚饭,清泽才从外面回来。
将一朵牡丹完工后,我抬起头,想问问清泽下一朵用什么颜色的丝线好,却发现她头枕着胳膊,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美人如画,与身后绘着淡雅春兰,云燕低飞的屏风合为一处,恰似一幅绝美的刺绣。
没过多久,清泽的睫毛动了动,然后眨着眼睛醒过来,如蝴蝶轻点粼粼水面,荡漾开圈圈醉人涟漪。
这时,清泽的贴身侍女萍儿走过来,禀道:“小姐,方才云繁君来了,见你还在打盹便又出去了,是不是……”
话说一半,清泽已站了起来,高兴道:“不必了,我这就出去。”
☆、云胡不喜
我静坐了会儿,也跟着清泽走了出去,走到门口就停住了脚。
我和云繁分开的时间不算长,三百年,但却足以改变许多东西。我看见他将清泽拥在怀里,笑容温柔而宠溺。若说他与望遥有三分相像,这三分,便是他们笑起来的样子,同样的云淡风轻、雁过无痕,却如月下清泉、海底沉星,清绝一方。
云繁偏过头朝我这边望,我心里一慌,想都没想就走进屋里。南瓜又由手镯变成了狐狸,跳到桌子上,静静地看着我。我被它看得烦了,瞪眼道:“有什么好看的?”
“想哭就哭,别装模作样了。”
我本来没想哭,但被南瓜一说,眼泪还真就不争气地流了出来,我忙不迭地用手去擦。
“我对你的故事很感兴趣,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