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去黑羽卫,用别的名字。诸葛,要做得干净利落啊!”
我爹黑,很黑!
这个就是所谓的一山还有一山黑?
我缩了缩肩膀,感觉到阵阵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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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后,我果然要到黑羽卫的地盘报到。我拿着算命诸葛给我的推荐信,走到凤皇城的墙根底下,恭恭敬敬把信函递呈上去,等着门口那个脸无表情的守卫进去传话。
不远处停着的马车才辘辘离开。
我松了一口气。
诸葛孔明那人真的是千年难得一见的老妈子。我说我自己可以走路过来,他非得要亲自送我过来。他还要目视我递上推荐信,生怕我中途溜掉。人太小心眼会早死。我等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守卫才出来请我进去。
黑羽卫府在凤皇城里面。
凤皇城,这个权力核心的地方,布满着重重看不得的深沉和压抑。
我爹叫我查刺杀太上皇的奸细,可是凤皇城的黑羽卫有三千人,常备的就有二千五百人,而属于第一影卫的就有一百人。在看不见的一百人之中,找出一个摸不着的奸细?我觉得,我爹比小妇人还要乐观。
我从这里调到那里,从那边调到这边,忙得不亦乐乎。不过,刺杀当天在太上皇跟前值班的七个影卫的排班表,我还是弄到手。我呈上伟大的黑名单,向我爹领功:“爹,反正奸细就在这七个人当中。不如把这七个人都干掉,神不知鬼不觉,干干净净——”
“放屁!”我爹给了我一暴栗:“其余六个人都是为朝廷拼命的,也干掉他们吗?”
我爹的身体实在太壮健了。
我脑袋花都被他敲出来。
我一边揉着痛死人的脑门,一边感叹着:“爹,你女儿是堂堂城御四方军的副将,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大司徒还说我为可造之材,现在居然沦落为站在大路边的无名小卒。爹,你知道啥叫做暴敛天物,你知道啥叫做杀鸡用牛刀?”
我爹根本懒得同我理论,一脚把我踢回凤皇城。
我继续在文光殿门口站岗。
文光殿,凤皇城禁宫的一所别院小行宫,现在是皇子皇女、贵族亲王小子和随伺小太监念书的地方,由翰林院的大学士轮流讲课教学。
每天从天亮到天黑,我就是站着看着,这些六岁到十四岁不等的贵族孩子和小太监,肥嘟嘟的,粉嫩嫩的,赶鸭子一样过来,又赶鸭子一样回去。
这一天,好像平常一样,我挺立站着,已经睡了一觉,睁开眼睛,发现文光殿里面冷清清的。
白色的纱灯还亮着。
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孩子趴着桌子上写字。
翰林院中年轻有为的学士很少会被派过来这里授课,过来的通常是那些快要退休却霸着位置不肯走的老学究。这些老学究差不多是能进国库的老古董,穿衣、说话就要模仿古都fēng_liú软糯,整天苍蝇般嗡嗡叫,又喜欢搞些小处罚。
这个孩子肯定是没有完成功课。
做亲王不容易,做亲王的孩子更加不容易。这里的小亲王,别提多光鲜,其实都是人质啊!
我见没有人,就溜达进去,挨着侧面柱子的椅子偷偷坐着睡一阵。我才刚闭上眼睛想睡觉,忽然那边传来低低的抽泣声。那个豆芽大的孩子,一边写字,一边掉眼泪。
我这人心肠软,走过去,说:“是不是饿了?”我拿出怀里藏着的点心,递出去。
我叼了一块放入自己的嘴巴,故意说:“好吃,好吃,你要不要啊,只剩下最后一块啦。吃完就没有啦,要不要吃?”
那孩子抬起长长的眼睫毛,圆圆的大眼睛黑珠子似的,泛着薄薄的一层水雾,眼底红红的,眼睑还挂着泪光,鼻子红红的,一抽一抽,惹人怜爱。
他看了我一眼,又低头写字。
居然不理我!
好,我也不理你!我走回去柱子,椅子坐下,吃着点心。
那小孩子又呜呜抽噎了起来,低着脑袋,紫玉冠把头发都束到头顶,嫩嫩低着的圆圆的脸蛋,大滴大滴的泪珠就哗啦啦,都掉到纸上。他立刻用豆腐白嫩的手去摸,连字都模糊了。手上都是墨迹。
我回来的时候,那小孩子都趴着桌案上面,睡眼朦胧。
我戳了他的脸蛋两下,圆圆的,嫩嫩的,粉粉绯绯,像个薄皮儿的小笼包子,透着好闻的奶香味,压着玉冠的脑袋都是沉沉地垂下来,像一棵抽了水蔫了压着沉重石头的小豆芽,等着明天太阳出来又可以挺直腰杆儿。我戳着他的包子脸,他都“嗯嗯”闷过去了。
这种年纪,应该是在爹娘身边撒娇的。
我摸着他的手腕,细细的。忽然,他的手指扭着反揪着我。
“嬷嬷~~”孩子说着梦话。
我伸了伸腰,抱着他的身子往背上扛着,一手把往身后一甩:“想要睡觉了吧?我送你回去,你住在哪个宫殿的?”
“嗯?”他胖呼呼的手臂就搂着我的脖子,脸蛋贴着我的脖子里面,含糊着。
这孩子看起来胖嘟嘟,但是轻飘飘骨头完全没有重量。我动了一下肩膀,说:“别流口水啊。”
他又埋深了一点:“嗯。”
我问:“你住哪里?”
“长寿宫。”
“哦。”
“嗯。”
“你叫什么名字?”
“君,君——”
“君啥?”
“君……”
我还是没有听清楚他喃喃捏捏的话语说着什么,叫做什么名字。反正不管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