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厂长继续担任厂长之职,并且让他把仓库积压的衣服全部低价卖出去。
过几天,他会从深圳那边派几个样版师过来,重新生产新款。
会议一直持续到四点半才结束。
方老板带着助理离开,刘春芳也从门卫那边得到了消息。
说实话,刘春芳有一瞬间的眩晕。却又很快恢复平静,一个可有可无的丈夫比起几年前经历的那场丧子之痛根本算不得什么。
她平静地向科长请了假。
科长知道她是方老板面前的大红人,也没有揪住不放。只让她把仓库库存本找给他,就让她离开了。
刘春芳到医院的时候,花婶正抱着张德强的遗体哭个不停。
许同林和刘前进一边一个抱着她,两人眼圈也都红了,这件事太突然了。
明明中午,他们还搭着肩膀回家吃饭,四个小时后,就阴阳相隔了。
许同林到现在还缓不过劲儿来。
刘春芳到的时候,花婶拍打儿子的脸,“强子,你快醒醒啊,你不能死啊。你死了,谁给你摔盆摔瓦呢?强子啊!”
刘前进一阵辛酸,许同林不知该如何安慰,只笨拙地搂着她的肩膀,“花婶,人死不能复生,您……”
花婶眼泪哗啦啦地流了满脸,悔恨与痛苦交织在一起,她不停地捶打自己的胸口,好来缓解这满腔的愤恨。
等她扭头发现刘春芳,似乎找到出气口,她推开刘前进和许同林,往刘春芳这边扑了过来,死死扣住对方的肩膀,使劲晃了几晃,“都是你!要不是你,我儿子怎么会死。你个贱人,你个害人精,你不得好死。”
刘春芳没有还手,任由她拍打自己的肩膀,两只眼珠子死死盯着那病床上的人看。
许同林担心她会受不了,站在她面前逮住她视线。
刘春芳抬头看着许同林,“他上班好好的,为什么会死?”
许同林也搞不清楚状况,“四点的时候,医院有人到厂里来通知,说强哥出了事,我们就赶来了。说是他在百货大楼那条大马路上被一辆货车撞死了。”
刘春芳追问,“司机人呢?”
许同林摇头,“跑了。”
刘春芳点点头,绕过许同林,拖着步子浑浑噩噩走向前,径直往病床走,拉开盖在他头上的白布,她终于看清了他的脸,他的死状很惨,左臂和左腿有被碾压过的痕迹,那张脸狰狞着,似乎临死前承受过极大痛苦。
那张惊诧万分的神情狠狠刺了她一下,她肩膀忍不住瑟缩几下,整个人往后退了好几步。
这个反应却是刺激到了花婶,她双手张牙舞爪地伸过来,眼珠子瞪向刘春芳,“他是你男人,你怕什么?是不是你心里有鬼。所以才不敢面对他。”
刘前进忙上前阻拦,制止花婶的动作。
刘春芳捂着胸口,酸水直往上涌,她手抚着肚子,背靠在墙上,晕了过去。
许同林吓了一跳,忙大声喊护士过来。
“你怎么样?”护士将刘春芳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医生很快就诊断好了,“她怀孕了,月份不大,有一个多月。受不得刺激。”
医生的话,让花婶整个平静下来,她站在原地,双目瞪直,转了好几个圈,才崩溃地抱着头跪倒在地,“我的天呐!”
如果刘春芳怀了孕,那她儿子为什么还要去相看?
是谁的错?是她吗?不是啊,她明明是为了儿子好。
是儿子吗?不是啊。要不是刘春芳一直没有怀孕,她儿子怎么会死?
所以还是刘春芳的错。
自以为想通的花婶双眼锁在刘春芳身上,想扑过去,将她撕碎。可视线落到她肚子上时,又把满腔怨恨压了下去。
张德强的后事处理得很快,本来天气就炎热,也不能一直拖下去。
头七过后,花婶找领导要赔偿。
厂长都要被她气笑了,“上班时间居然溜到百货大楼门口,他这是旷工。任何一个厂子都不会给旷工发抚恤金。”
花婶跪在厂门口,哭诉丈夫在木材厂工作二十一年,不到四十就死了。儿子在木材厂也干了将近十年,厂里就算可怜他们,也该发点抚恤金,否则这不是寒了老员工的心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