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筹交错,只听得见酒杯碰酒杯的脆响。
突然,一时间酒桌上的杂谈声小,被称作是“行业领头羊”的向总率先站起让位:“哪股东风把咱们小顾总吹来了?”
闻言,众人均好奇地回头望,许绯将拿捏起的高脚杯又重新放置在桌面上,努力扯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顾行倦慢条斯理地脱下西服外套挂在衣帽架上,右手轻松解开内搭白衬衫的第一颗扣子,然而他并没有领向总的情,长腿一迈,不偏不倚地寻了个许绯旁边的空位置落座。
仿佛天生带着逼仄的气场,顾行倦不可忽视的存在感让许绯颇感不自在。
这位向总也不恼,来之前他就对顾行倦的性子有所耳闻,谁都入不了他的眼似的,正好转过头看到一直沉默着许绯,为了不把场子高冷,他开口道:“这位就是红行科技的许小姐吧,业内出了名的美女。”
其他人也纷纷按捺不住了,插嘴道:“诶,向总这话可就有歧义了。许小姐不仅人生得漂亮,业务能力也是一流啊。”
向总眼眸一转,往自己的杯子里又斟满了红酒:“是是是,就当我嘴笨,在这儿先敬许小姐一杯。”
顾行倦切牛排的左手微顿,小刀哐当一声砸向盘中,声音不大不大小,却是足以引得在座人员的注意的。
姓向的一听,敢情这是小顾总对他敬酒的顺序有所不满了?只得忙赔笑道:“是我款待不周,像小顾总和许小姐这样业内青年有为的人才,应该一起敬才对。”
语毕,他仰头将杯中红酒喝的一点不剩,还把杯口对准了许绯顾行倦那边以示诚意。
许绯虽是厌恶极了酒桌文化,可偏偏皮笑肉不笑地没有显露出情绪。
再一看,顾行倦没给自己的杯子里倒酒,反倒是假装不知情地握起许绯的杯子,随着喉头的微动,半杯量入肚。
他这是在替自己挡酒?
许绯被自己荒谬了想法吓了一跳,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心知肚明,刚才顾行倦喝下去的根本不是红酒,而是许绯趁着众人不注意换成的葡萄果汁。
顾行倦舌尖扫过上唇,葡萄汁甜腻的味道还残留在口腔里。
看来是他低估了许绯的能耐,这些年她参加的酒局历练得她都变聪明了。
“顾总好酒量。”向总假模假样称赞完,又继续聊天道:“顾总最近手头的项目可是大项目啊。”
“那可不是,一回国顾总就拿下clk合作,新项目又有国家政策的扶持,令人艳羡啊。”
话虽这么说,顾行倦也是在推杯问盏间不动声色:“红行也没和国内传感领域的公司有过合作,向总有兴趣的话,不妨一试。”
向总等的就是这么一句话,大大咧咧道:“小顾总是个爽快人,我这一杯再敬你。”而后,他这回专挑了一个崭新的玻璃杯倒了一杯红酒进去,专程送到顾行倦面前。
顾行倦眼神一冷,只见那个人模狗样的向总表面上靠在自己的椅背上,身体的重心却是完全向许绯那边倒去,扶在椅子上的手就差摸上她的肩膀了。
无意一瞥,女人锁骨分明,娇嫩的脖颈上有一颗小小的痣,的确很引人遐想。
顾行倦猛地一起身,平静的高脚杯摇摇欲坠,一下子倾倒到了向总的西装裤上,染湿了很大一块不料。
向总也惊呼一声,正要脾气发作,分明又对上了顾行倦眼神里的寒意,咬牙切齿道:“小顾总这是做什么?”
“起身敬向总您啊。”顾行倦舌尖抵着后槽牙,脸上的阴郁挥之不散。
“向总不去换裤子么?”经他这么一提醒,向凌霄才表情松懈下来,在众人面前湿了裤子本就是个尴尬场面,继续待着只会更加丢脸。
眼见着桌上剑拔弩张的氛围,许绯找了个借口率先撤退:“我去趟洗手间。”
要不是顾行倦主动出手解围,许绯面对向凌霄那种情况还真显得有几分孤立无援。
将手机屏幕调亮,许绯就看见了静音状态下的几通未接电话,全是来自骆航,她便拨了回去。
“喂,骆航,怎么了?”
顾行倦在转角处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zi的打火机,骆航,听起来应该是个男人的名字。
许绯头一侧夹着手机,甩干手上的水珠:“太晚了,不用麻烦你过来接我了。”
骆航的态度却很坚决:“绯姐,我已经往这边在开了,再说了,就是因为时间不早了,你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回家不安全我才过来的嘛。”
没等她劝上两句,骆航那边就挂断了电话。
顾行倦望着手里的打火机忽明忽暗,内心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测,不禁自嘲笑出声,今晚会过来接她,难不成真是男朋友?
许绯在黑暗中对周遭的变化极为敏感,再加上向凌霄又是灌酒又是直接上手那一处,她厉声呵斥道:“谁在哪儿?”
皮鞋踩在地上的“啪嗒”声愈来愈近。
等许绯看清楚来者是谁时,第一秒就扫到了顾行倦眉宇间的愁绪,似是害怕被她觉察到,很快就消失于无边的暗色之中。
说实话,他本来打算放长线钓大鱼的,但一回国从见到许绯的那天起,所有的思念就像一发不可收拾的潮水,占据了全部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