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涛又往前半步,直逼程宇非手上的刀,然后,只见他往前一顶,刀就扎进了他的校服衣服里。隔着里面一层薄薄的衬衣,顶上他的皮肤。
程宇非一惊,赶紧往后一躲,手也跟着一抖。
张涛冷笑了下,似看出他的逞强。往四周递了个眼神。魏强几人,一起逼过来,准备把他拖去体育馆。
“你们几个干什么呢?”忽地,胡静的声音从后门响起。几人全都微不可见地一哆嗦,连张涛也不例外。
只见胡静踩着高跟鞋,叮叮咚咚地从后门走了进来,眼神很是凶恶,还带着股杀气。
“没。”张涛赶紧转过身,朝向胡静说道:“我们,我们就是闹着玩,闹着玩呢。”还咧嘴笑出了声儿。
“你给我闭嘴。”胡静显然不吃他那套,狠狠道:“你们当我瞎啊。”
胡静说这话时,越过了张涛,已站到程宇非身边,打量了一圈,又伸手扯了扯他的校服,一边道:“你们挺能耐啊,都敢在教室里面逞凶了。”说罢,声音更狠厉了些,接着喊道:“活腻歪了是吧。那我成全你们。”
胡静给了程宇非一个安心的眼神,走到张涛身边,一把抬起他的下巴,掐着声儿道:“从明天开始,早自习,中午,都给我到办公室来,我这还挺多活呢,正好缺给我干活的。”大拇指和食指使了点力,用力一掐,其他四指托起张涛的下巴,把他整个脸抬了起来。
张涛只感觉两根手指跟钢筋似的,狠狠掐住了他的脸,其中的指甲往他的肉里面抠去,他甚至有种下巴就要给掐掉的错觉。
他赶紧点头,下巴被掐着,头也点不下去,只能一并出声儿:“好好好,我去。”完了还不停喊着,“我错了,老师,老师我错了。”
胡静一甩手,把他的脸丢了出去,力气大到张涛都往旁边跟着一栽。胡静嘴上哼了一声,道:“都给我滚。别让我看到你们几个再没事找事。”
几个人赶紧嗯嗯的,一边紧往教室后门那儿蹿,一步顶两步地,从座椅上蹿过去,蹿着蹿着就都跑出教室了。
出了教室,还能听到几人脚步凌乱地往楼梯口跑去的声音,然后是有些空荡的走廊里传来的,他们几个下楼梯的回声。
程宇非还愣在原地,手上还拿着那把圆刀,身体放松了很多。
胡静等其他几人跑出去,也转过来,面向程宇非。程宇非的眼神跟着胡静,等她转了身,也看过去。眼睛对上眼睛。
他听见胡静说道:“还不把刀收起来。等着我没收吗?”
“呃。”程宇非似才意识到手上的刀,赶紧收了刀刃,揣进裤兜里。脸上还带着一丝不自然的尴尬。
“天天带着它?”胡静放松了表情,笑着道。
程宇非犹豫了半秒钟,顺势点了点头,没说话。
胡静笑笑,示意程宇非跟她一块走,转身朝教室门口走去。左手扶了扶肩膀上的挎包,高跟鞋的脆响在大理石地面上,荡出不小的回声。尤其是在这渐渐腾空的教学楼里面。
胡静等程宇非跟上她并排走,一边道:“有些人啊,就像他们几个。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干什么。”
余光见程宇非跟上了她在听,接着说道:“他们能当一辈子混混?显然不能啊。如果他们能当一辈子,还是好的,至少他们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就像那些混黑社会的。存在这样的行当,必有其原因。可大部分人,像他们,其实并不清楚社会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而黑社会又是干什么的,单凭一股子不知道从哪来的热乎劲儿就以为自己真是老大了?所向披靡无所不能了?等最后别人都拥有自己的人生了,他们可能才从这股热乎劲儿里面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个狗屁。”
程宇非听到这儿,愣了下,似乎没想到看起来成熟又稳重,又有些雷厉风行的胡静老师还能说出狗屁这种词儿。
也许是他的表情太明显又太好笑了。
胡静经不住一乐,道:“我说不得狗屁了?那就换个词儿。”停了一个呼吸的时间,只听她又道:“狗屎一个。”
程宇非立马又是一愣。
但这次胡静没再停下,接着道:“那些人意识不到自己其实狗屁狗屎都不如。他们跟做梦一样,成天都活在云里雾里的白日梦之中,做事不用心,甚至连脑袋都不用,全凭一股股冲动。你说-”
胡静看向程宇非,眼睛盯住对方,一字一句地道:“这样会有什么好结果吗?”
“啊。”程宇非似没想到,胡静会忽地转过来看他,还等他回应,他听见自己声音飘忽地回道:“不,不会。其实挺惨,也挺可怜的。”说到最后,程宇非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的声音还带上了一丝的怜悯。
他居然还能怜悯别人了?别人用得着他怜悯吗,连自己的人生都自顾不暇的。还是,他已在不知不觉间,有方向了?或者说有些方向感了?
胡静听见他的话,跟着一笑,似在赞同他的话,以一种轻松的语气接着道:“以前我就和你说过,人最重要的,是为自己负责,连自己的事儿都负责不了,还谈什么人生。但很多人就是,谈得了人生,还谈挺明白,可过得还不是跟狗屎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