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婶一家回到江临的时候,韩琴已经十七了,以前因为在林如月身边,韩琴的婚事,自有林如月作主,但林如月没来得及安排就去世了。
如今这个岁数已经不太好说婆家,韩婶回来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张罗女儿的婚事,恰好以前已经去世的邻居丁大哥的儿子正要说亲,韩婶想着丁大哥生前人品不错,养的儿子应该也不错,加上韩琴年纪不小,拖不起,便没多打听答应了。
哪知丁大哥是个好的,那丁龙却被他娘给养残了,原本丁大哥死之前,拼着最后一口气,让以前一个发小将丁龙带进了苏家,丁龙却不上进,什么差事都是应付了事,这也是丁龙能被轻易挤走的原因之一。
丁龙不仅不上进,还有赌博的习惯,刚成亲那会,新婚燕尔,收敛了一阵,几个月后,开始本性毕露,韩婶性子要强,直接就要将韩琴带回来,结果韩琴却在那时候有了身孕。
孩子都有了,能怎么办?韩婶再要强,也终究是这个时代的女人,只能含着血泪忍下了。
但是这边的退步,没能换来丁龙的改变,反而更加变本加厉,自从女儿出世后,丁龙和他娘嫌弃囡囡是个女孩子,更是将看不顺眼直接写在脸上了。
“火坑?”门口传来年轻男子的嗤笑,带着高高在上的轻佻,“我说岳父岳母大人,我替你们养着这一对赔钱货,供她们吃,供她们穿,让她们有个庇护之处,当然要收银子了!正好,今日就由你们两老,替这对赔钱货出点生活费!”
“什么赔钱货?”韩婶气得心口疼,“她们一个是你的媳妇,一个是你的亲生女儿,你这样说她们,有没有人性?”
丁龙不屑道:“一个大赔钱货生了个小赔钱货,生不出儿子有什么用?再说了,我娘逼着我纳妾,我都没纳妾,吃喝什么时候饿着她们了,哪里对不住她们娘俩了?不过手头紧,暂时借点银子周转,小小玩一下,就推三阻四,活该被打!”
“纳妾?”韩婶呸了一声,讥笑道:“我呸!这整个江临,还有哪家人会送闺女去你那火坑?除非瞎了眼!”
韩婶的不屑刺到了丁龙的自尊,他面孔一变,狠厉道:“老不死的,拽什么拽?你以为你还是林氏商行大小姐身边,最受宠的嬷嬷?要不是我给你们介绍这份工,你们早就饿死在路边了!所以这几年来,你们每月的工钱,理应分我最少一半!快交出来,否则别怪我动手!”
“我打死你个狗东西!”一直没出声的韩伯,终于忍不住,抄起一条长凳,赤红着眼朝丁龙挥过来。
韩伯个子不高,身体不好,丁龙个子高大,年轻力壮,长凳还没砸到身上,便被丁龙轻而易举制住了。
丁龙夺过长凳后,用力一推,将韩伯推到地上,面露凶样,“老不死的,敢打我?我爹我娘都没打过我,看我不打死你!”
他反举着长凳就要朝韩伯砸下去,韩琴跑过去,扑通跪在地上,挡在韩伯面前,抱着丁龙的大腿哭道:“你别打了,我给你,我愿意将嫁妆给你!你快住手!”
丁龙将长凳放下,轻佻地吹了个口哨,“早乖乖拿出来不就好了,非得弄到这么僵?”
他伸手将韩琴拉起,搂在怀中,不顾老人小孩,上下其手,猥琐道:“乖乖别哭了,别哭走了我的好运,等我今儿个手气旺赢了钱,回去后好好疼你,啊!”
囡囡坐在地上,吓得缩成一团,眼看事情已经停止了,终于敢放声大哭。
韩婶气得双眼赤红,“阿琴,不能给!打死也不能给,那是你和囡囡最后的保障,没了那些嫁妆,指望这个狗东西,你下辈子能活下去吗?我不同意,死也不能给!”
丁龙眼看就要得手,韩婶突然冒出来阻止,火冒三丈,将韩琴用力推倒在地,拿起刚才那条长凳,朝韩婶挥去,“敢挡我财路?我先打死你个老不死的!”
“不要!”韩琴凄厉一声尖叫,却已是来不及阻止。
“啊!”突然,丁龙发出一声杀猪似地叫声,整个人跪倒在地,他不由自主松开手中长凳,捂着鲜血淋漓的右手,在地上左右打滚,不时发出惨叫声。
韩琴第一反应,将女儿紧紧搂在怀中,双手捂住她的耳朵。
韩伯和韩婶从惊险中回过神,不由望向门口。
只见一名浅黄色襦裙、戴着帷帽的少女,正侧光站在那,清晨的霞光照在她身上,那美好的身形半边沐浴在阳光里,竟似与那阳光融于一体。
她身后站着两女一男,还有一个小女孩,其中一名身形高挑的女子,正恶狠狠地盯着地上的丁龙,手里捏着几块石子,看来刚才是她出的手。
“你是?”韩婶不由问出声。
“韩伯,韩婶,琴姐姐,我来看你们了…”
陆心颜话没说完,地上打滚的丁龙,先是被几人气度惊住,此时立马截断话头,“哦!原来你们是一伙的!快点赔医药费,我的手被你们弄伤了!没有十两八两别想过关,否则我将你们告到官府去,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十两八两?”韩婶抽口气,厉声道:“你个不要脸不要皮的,你干脆去抢算了!”
“一个二个穿得人模人样,连十两八两都不愿出?”丁龙捂着手坐起身,这样看得更清后,心里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