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微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和脚步迈出的频率,站到他旁边以后,轻轻地把咖啡放在他左手边,同时用平静的声音说:“您好,请慢用。”
男人头也不抬,只轻声说了一句“谢谢”,继续专注自己的事情。
吕微抱紧托盘,轻手轻脚地走开,回到门口的卡座旁坐下。
红姐也走到她身边坐下,斜睨她一眼,漫不经心地喃语道:“我还以为你会故意把咖啡泼到他身上,引起他的注意呢。”
吕微知道自己刚才的表现确实有点儿耐人寻味,可她不打算细细解释,况且也没什么可解释的,只是嬉皮笑脸地用手挡着嘴,压低声音说:“我不谈恋爱,可这不代表我没有欣赏美的能力呀,红姐你说得没错,他长得的确蛮好看的。”
“你也有谈恋爱的能力呀,要不我去帮你打探一下?”
“别呀,红姐,他这样的人,一看就是高冷型、只可远观不可亵玩那一类的,看一看饱饱眼福就行了,你要是上去打探,他肯定会有意见,别把好不容易上门的客人吓跑了。”
红姐要笑不笑地“哦”一声,忽然站起来,吕微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伸出手要去扯她的裙边,却不想她没有走向男人,而是转个弯往二楼去了。
她掩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边走,一边侧头对吕微眨眼睛:“我去睡一会儿,你随意。”
吕微暗自松口气,同时又有点儿哭笑不得,转过身来,想再偷看一眼埋头工作的男人,却一下子定住了。
男人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的方向,即使四目相对,也没有丝毫躲闪,似乎已经这样看了她许久。她内心一阵懊恼,心跳越来越快,一时如坐针毡,不知如何是好,掩饰性地捂住嘴,打了个哈欠,把视线转向窗外。打完以后,心里却又后悔不迭,哪怕直接躲进柜台里,也好过在一个英俊男人的注视下打哈欠吧?
她保持着扭着上半身、凝视窗外的动作,脖子和肩膀很快开始隐隐发酸,余光瞥见那个安静的男人重新进入工作状态,她才放松下来。
她在心里不停劝自己要适可而止,然而身体却自作主张违背内心的意愿。当她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她已经站到了他面前。
想反悔已经来不及,她只得硬着头皮问:“您好,请问需要续杯吗?”
男人敲击键盘的手指停了下来,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几秒钟以后,扯了扯嘴角:“如果不麻烦的话……”
“不麻烦。”吕微心跳如鼓,注意到他眼睛里的红血丝,心里没来由地发堵,她努力忽略心中泛起的怪异感觉,回到柜台,很快又出现在他身边,帮他续满咖啡,然后走到收银台里面坐下。
又过了半个小时,男人坐的位置传来响动声,她抬起下巴看过去,他正在把电脑收进电脑包里。
他一身标准的商务人士打扮,穿着白底浅蓝色竖细条纹衬衫和黑色西裤,看上去三十岁左右,虽然面露倦色,但是面孔和身材依旧充满魅力。他的衬衫领口解开了两粒扣子,看起来稍微有一点儿颓废,她甚至从他弯腰的动作中隐约看到了他的锁骨。她深知这种不打招呼的多次偷窥实在不够礼貌,于是强迫自己收回目光。
男人过来付钱的时候,吕微先迅速低下头长吁一口气,然后调整出一个十分公式化的微笑,态度显得客气而疏离。然而她的身体却情不自禁地紧绷着,所有感官的感知能力同时被放大。
风穿过敞开的木门吹进来,拂过他的手心,再扫过她的指尖,引起她皮肤一阵轻微的战栗;他低沉又略显疲惫的嗓音近在耳畔,仿佛正在她体内响起,和血液流动的声音融合在一起,分不清彼此;他身上散发的气息淡而有力地笼罩住她,让她无处可逃、心神恍惚。
好不容易等到他离开咖啡馆,她的双肩终于不必再刻意挺起,身体放松下来。
她呆呆地坐了一会儿,起身去收拾卡座。桌面十分干净,根本不需要收拾什么,她端起空了的咖啡杯,脚下刚迈出一步,感觉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捡起来一看,是一张白色的名片。
名片上印着一个名字:沈易淮。
没有头衔之类的介绍,下面跟着他工作的公司名----c市某家着名的设计研究院。
接着是研究院的地址和他的联系方式。
吕微对着名片愣了半晌,口中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字,良久才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蠢事。
她好笑地摇摇头,暗骂自己脑袋抽风,收回心思,去厨房清洗咖啡杯。
☆、1-2
吕微站在卧室门口,双手叉腰,气呼呼地瞪着不停往下滴水的天花板,简直气不打一出来。虽然她早在第一时间就掀起了被子和床单,把床往旁边挪了挪,可是墙壁和地板还是免不了遭殃,变得湿漉漉的。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着怒火,冲出房间,上楼敲五楼住户的门,过了好大一会儿,门才打开,一个穿着雨靴的中年妇女出现在门后,不耐烦地问:“你找谁?”
一室一厅一卫的房子,和吕微家的格局一模一样,她毫不费力地看到卫生间里的水龙头哗哗作响,装满了衣物的水盆里,水不停地往外流淌,地上到处都是水。
她尽量平静地说:“不好意思,水龙头能不能不要开这么大?房子的防水效果并不好,你在上面放这么大的水洗东西,也要考虑到楼下呀,我家卫生间和卧室现在全在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