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凡厌恶地说:“太过分了,小姑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她短促地笑了一声:“只有你想不出来的事,没有她做不出来的事,真不知道我们姐弟了上辈子犯了什么错,要受这种罪,最要命的是,怎么也摆脱不了。”
他走到她面前,蹲下来,略微抬头,注视着她的脸,轻声说:“姐,你不要难过了。你今天跟她说的话已经很明确了,她再厚颜无耻,也会有所忌惮,不敢再拿这些破事来找你的。”
她苦涩地笑了:“对她,我还真是做不到乐观。”
“那就无视她好了。她若打你电话,你坚决不接;她若当面找到你,你就当没看见,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要理会。她自然会知难而退。”
“我知道,”她拉他起来,托着他的手臂,送他回到卧室,“你不要再想这件事了,好好休息。我出去转一会儿,透透气。”
她拿上包出了门,脚步迈得飞快,出了小区,直奔离得最近的atm机,一口气取了两万块钱现金出来,因为额度不够,剩下的一万块钱,她只能明天再过来取。
她思忖着,于情于理,她都应该把这笔钱还给沈易淮。这是她能跟他继续恋爱下去的唯一办法。
☆、尾声
大年三十这一天,天气很糟糕,下了一整天淅淅沥沥的小雨,天空呈现出一种漫无边际的铅灰色。透过窗户看出去,原本熟悉的房屋、街道和远处高高耸立的写字楼,全部掩映于厚重的雨幕之后,像是换了模样,看起来十分陌生。
吃过早饭以后,吕微拿出前几天买好的对联贴在入户门上,给小小的出租屋增添了一点年味。她从小便对别的小孩子期待的过年没有兴趣,既不盼望压岁钱也不盼望新衣服新鞋子,年夜饭向来吃得索然无味,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考上大学来到c市以后,她更是连家都懒得回,头几年都是一个人在宿舍过,冷冷清清的,倒也无所谓。毕业后的两年,因为有红姐陪着一起过,才显得稍微热闹一点儿。
今年红姐不在了,但是吕凡留在了c市,能跟弟弟一起跨年,她到底还是高兴的。
之前吕凡住院,她为了方便照顾他,一连好几天没有去过red咖啡馆,于是贴完对联以后,她决定过去看看。她一个人打车去了咖啡馆,先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给自己煮了一杯咖啡,去了二楼。
她坐到沙发上,调整出一个舒服的坐姿,接着打开红姐留给她的那封亲笔信,又读了一遍。
红姐在信里写道,留给她那笔钱,是希望她能变得勇敢。
她回忆一下,自己确实勇敢了很多。主动向沈易淮表白她的感情;一个人去遥远的埃塞俄比亚;抛弃迟疑、决定跟他开始一段全新的关系......这些都是她从前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如今她都做了,而且还不止一件。
红姐留给她的那笔钱,她一直好好保存着,没有动过一分。无论是出国旅游,还是吕凡的手术费,她用的都是自己的积蓄,因为她觉得,她唯一能用到这笔钱的地方只能是咖啡馆,除此之外,不管用在哪里,她都没法儿安心。
昨天吕正芳打给沈易淮的那通电话并不让她生气,她一点儿也没有生他的气,她怎么舍得生他的气呢?她只是觉得挫败和一点点的屈辱。她毫不怀疑自己会把他借出去的三万块钱还给他,这也是她得知事情真相后的第一个反应。她感到挫败的原因,是她自己的积蓄所剩不多,凑不起来三万块。这意味着,她不得不动用红姐给她的那笔钱,哪怕只是暂时的动用。至于屈辱,有那样一个不顾亲情、见钱眼开的长辈,她怎么可能有自豪感呢?
“钱是你在这个社会生存的底气所在,有了它,你才会有信心抬起下巴做人,不管遇到什么人,都不会胆怯。”
吕微不知道红姐写下这句话时的表情,但能猜到,如果她当着自己的面这样说,那么她的眼神一定是温暖的,一种散发着睿智光芒的温暖。
红姐希望她变得自信、“抬起下巴做人”,可是现在,隔着吕正芳拿走的那三万块钱,她在沈易淮面前已经没有抬起下巴的资格了,不仅如此,他们的爱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已经被污染了,变得不再纯粹。
这是她最无法接受的。
她把信折好,放回包里,慢慢喝完咖啡之后,锁上门,离开了red咖啡馆。
她不给自己犹豫的机会,回出租屋的路上,从红姐赠予她的二十五万里取了一万块出来,同时在心里对自己承诺,等赚了钱一定会补上这个缺口。
吕微很想马上就把钱还给沈易淮,可今天是大年三十,他肯定会跟他的家人在一起度过,她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这个时候打扰他比较好。
她回到出租屋,吕凡问她去了哪里,她如实交代:“我去取钱了,打算把那三万块还给沈易淮。”
他点头:“姐,你做的是对的,我们是得把钱还给姐夫。等过了年,我抽空回一趟老家,让小姑还钱。”
“算了,小凡,她不会还的,没必要去找她,给自己找气受。我跟她之间已经彻底没有亲情可言了,如果她还敢有下一次,不管她是找你借钱,还是找沈易淮借钱,我都不会放过她、让她好过。”
她的神态十分平静,仿佛只是在叙述看过的某一个故事里的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