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这么多年,我依稀记得,当时妈妈搂着我的肩,轻飘飘说的几句悄悄话:“梦梦喜欢清尘吗?要是我们两家联姻,那以后可真是不得了了。”
我只记得自己红着脸跑开了,大声喊着不要,脚步却是欢快而轻盈的。
因了妈妈的默许,我可以无所顾忌,三天两头地去找清尘玩耍。其实五六年级的女孩子,对喜欢这个词已经有了基本的懵懂。
我想我是喜欢上周清尘了
清尘大部分的时间里,和隔壁的扬之一样,打球,玩游戏,看动漫,用很少的时间学习,并且保持学年前几名的战绩。
他们都很聪明。
只有一点,让清尘与大大咧咧的男孩子们区别开来。他偶尔会坐在院子里的石阶上,一坐坐很久,两手托着腮,就那么出神地看着远方,好像满腹心事,好像欲言又止,又好像在记挂着某个人。
当然,等我知道他那些苦涩的缘由,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
我有一次好奇地问他:“清尘,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他深沉地简直不像话:“柯梦,我觉得我们太幼稚了,要尽快成熟才好。”
那时候,我不懂他简单话语里暗含的深情和执着,只是想当然地以为清尘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只要我喜欢他,他也一定会喜欢我。
我是柯梦啊,政府大院里人见人爱的小公主,公主喜欢谁,不需要理由,而凡人爱上公主,也不需要思考。
就算对方是清尘,我依然抱有充分的信心和热情。
直到高一开学,我见到了林墨,那个毫不起眼的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子,那个始终淡雅温和,使我后来的所作所为看起来像跳梁小丑的女孩子。
同时,也是清尘紧闭的心门中,所有患得患失和小心翼翼的起源。
那时候,我已经发育地很好,也学会了化淡妆。在很多女孩子视膨胀起来的胸部为洪水猛兽的时候,我早就欣然接纳并善于展示自己的美。
有男孩子的目光开始长久地停留在我身上,我开始持续不断地收到情书,被男生寝室偷偷地评为班花,我甚至努力和班里庸俗的女孩子们打成一片。终于我成为了学习好,人缘好,长得漂亮,乐观爽朗的女孩子。
那种我以为,清尘必然会喜欢的女孩子。
可是一切都乱套了,就因为那个叫林墨的女孩子。
清尘竟然无所顾忌地坐最后一排,清尘带手机来上课,清尘在上课期间帮那个蠢笨的女孩子讲物理题,清尘不再和我们一起回家,清尘的目光永远落在那个落寞的身影上……
像一个石破天惊的意外,打破了我粉饰了许久的太平。
谣言四起,可舆论的旋涡中心再也不是柯梦和周清尘,而且他和那个叫林墨的女孩子。
理所当然地怨恨起她来,可是包装了许久的形象,像带久了的面具,再也撕不下来。
我努力维持着优雅和骄傲,使劲仰着下巴,装作并不在乎的样子,哪怕眼角在瞥见教室角落里凑到一起的两个人时,有灼烧般的刺痛。
终于到了那一天,我在饭桌上听到林正峰的名字,我知道了所谓的真相。
我告诉自己,清尘是因为同情林墨,才对她好,一切都只是善意和愧疚,无关感情和心动。
即使这个理由,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我还是去找林墨摊牌了。
她混乱而惊慌地看着我的时候,我心里产生了类似变态杀手得逞后的快感。
杀人诛心,莫过如此。
终于,林墨转去文科班了,我和清尘继续在一个班,在我想当然地以为扫清了所有障碍的时候,清尘不理我了。
是啊,清尘是多么聪敏的男孩子,他怎么会猜不出来是我做的。
他们应该是有过争吵或者不快的,可是没过多久,就再次恢复了常态,清尘常常一下课就不见了踪影,我知道他是去文科班了。
那些隐隐约约的愧疚感,就这么消失了,因为我悲哀地发现,自己的挑拨其实作用有限,他们的关系似乎已经超脱了那个年纪的我所能想象的程度。
所谓心有灵犀吗?我不想读懂。
清尘在用沉默警告我,如果我再次冒犯他心疼的女孩子,他将永远都不再理我。
我也用沉默回击他,我不稀罕你的青眼相待。
关系就这么冷淡了下来。
高三那一年,过得很紧张,说来也奇怪,不再以清尘为目标,我的成绩竟然提升了许多,一度稳定在了理科班的前十名。
偶然也去关注文科的大榜,不知何时,林墨已经跌出了前20。
也就是那个时候,欧阳告诉了我,林墨母亲重病的消息。
肺癌,晚期。
基本上等于被提前宣判了死刑。
不知道是不是同情心作祟,还是经历了高考,人变得相对豁达,我发现自己对林墨没有那么大的敌意了。
甚至,我开始尝试说服自己,接纳她,以清尘女朋友的身份出现在我面前。
那是当年18岁的我,为自己曾经的莽撞和给别人带来的痛苦,所做的最大让步。
但是她走了。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那时候,我才发现这个女孩子为什么值得清尘挚爱多年。
她坚强,独立,人生信条明确,她选择一个人走那条最艰辛的道路,甚至连欧阳这样的好友都断了联系,我觉得我其实了解她的想法,她只是不想成为别人的累赘,不论是继父,朋友,还是清尘,她一直渴求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