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了你!”鳌拜几步上前,从屋内侍卫腰间夺过佩刀冲着那女子便要刺去。不料一个娇俏的身躯却斜冲出来挡在前面。“东珠!”身形微胖的遏必隆身手矫健而灵活,一下子将东珠拦腰抱走,一挡一拦中,鳌拜已然收了刀卸了力。
“丫头,你找死啊!”鳌拜气急败坏,早已忘记规矩。
“你急什么?她若有何罪,自有国法处置,皇上面前哪里轮得你动用私刑?”东珠高声回道。
鳌拜瞪着眼睛挥了挥拳头,遏必隆则劝道:“鳌公息怒,还是先问问这女子是如何逃脱又如何隐身行苑,是否还有余党的要紧。”
“是啊。”苏克萨哈也附和道,只是偷偷观望着康熙的神色又补上一句,“这明史一案向来是鳌大人主理的,当年鳌大人铁腕之策宁错杀百个也不放过一人,却怎么会让此女逃脱?如今猎场的安全与守卫也是鳌大人负责,这纤弱女子又如何能得逞?还真让人费思量。若非昭妃娘娘刚才出手阻挡,若是鳌大人一刀劈下去,怕是这活口又成了死口。”
这几句话说得阴柔狠决,把矛头直指鳌拜,仿佛一切与他有关甚至有所预谋,鳌拜不禁盛怒还要开口再辩。
康熙一掌拍在炕几上,众人只得收敛。
“这样说来,你是李家的后人?”东珠蹲在那女子面前,用手撩开她覆在面上的头发,目光对视,东珠更感觉到心惊,这也是一个绝代风华的女子却被仇恨烙上了血污。
“是。我是。我弟弟原本可以活下来,但是他选择了死,他要和父母兄长一起死。只留下我一个。我是女人,想要活下来,有很多办法。”血从她口中不断地涌出来,她依然在笑,“我活着就是为了要报仇。你们想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我有多少同党?做梦吧。我就是想让你们知道,你们永远别想睡个安稳觉。像我一样背负着血海深仇的人都活着,我们活着就是为了找机会让你们死,哈哈哈!”
双手被缚的她用尽全力扑向东珠,用她满是血污的嘴狠狠咬住东珠的肩。
钻心的疼痛瞬间袭来,东珠在极度的恐慌中束手无措,只是傻傻地承受着。
四周又是一片混乱,很多人影在她眼前晃,耳边又响起了哭骂声、吵嚷声。
不知是谁给了那女子致命一击,她松开了嘴,软软地瘫在地上。东珠面色苍白,伸手在她鼻下一试,面色大惊:“死了,她死了!”东珠转过脸去定定地看着康熙,眸中闪过泪光,许多种情绪汇集一处,康熙在其中读出的竟是企求。
室内一片寂静。
片刻之后,响起了康熙淡定自若的声音:“曹寅,把她拉出去埋了。”
“皇上。”鳌拜显然不同意这样的安排,“这样太便宜她了,皇上应该下令将她吊在猎场门口暴尸三日,让猎场里的豹犬去分食,这样也好让她的同党看看,若想犯上作乱是个什么下场?”
苏克萨哈也从旁附议:“是啊,皇上,在皇家猎场中行刺,此事非同小可,想必此女还有同党,或是掩藏在海户之家,或是混在杂役之中,若不全盘斩除,怕是会留有后患。”
“朕记得当年卿辅们也是如此说,所以凌迟的凌迟、戮尸的戮尸,牵连千余众,只是仍有今日。”烛光盈动,淡淡的光晕笼着少年天子稍显稚嫩的面容,淡定从容中竟带着三分的玩笑,“罢了,人死为大,一切了了。曹寅,你去吧,让她入土为安。”
虽然带着三分的玩笑,有些不恭的神色,却是力敌千钧。
曹寅连同另一侍卫将那具尸体抬了出去,而鳌拜等人还留在当场。众人心中皆有盘算,皇上年纪虽小亦是天子,刚刚的一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难道对辅臣柄国已经不满了吗?